第61章 【】(2 / 2)

親眼見過柳欺霜的人很少,她長年在兮華峰上修行,不熱衷於揚名。但並不代表她籍籍無名。

相反,因為多年前的西泠山一戰,直到今天,修行界也依然不敢忘記她。

像君煜當年一樣,她很好的向世人詮釋了,什么叫戰力遠遠高於境界。

王禧示意禁衛軍都退下,端正的行了見面禮,「滄涯路遠,敢問柳道友為何而來?」

對方的誠意和禮數,給予了最大程度的尊敬,按照常規,怎么也得給點面子,寒暄幾句。

但柳欺霜只是硬生生的道,

「接我師弟。」

王禧的臉色更不好了。

段崇軒突然有點想笑。因為他知道,師姐不是故意不給面子。而是沒有太多與人交往的經驗,不會說話。平時和師兄弟交流還能好些,遇上陌生人,只能被當成性情冷傲之輩了。

王禧又道,「柳道友,此事牽扯甚廣,更多還是北皇都的家事……相信您當年也略有耳聞,殿下為何去滄涯山拜師……道友若能袖手旁觀,王某可在此立下誓言,大事功成之日,王爺必不忘道友今日之義。」

這話的誠意更高了。更是一種變相的許諾。因為他確實不想動手。

這茫茫大海無處借力,對方卻能憑空而渡,真元仍充沛無比,輕巧拂袖就化去自己的箭勢與刀勢,僅是這一點,就足以讓人忌憚。

段崇軒確實是劍聖弟子,但那也是掌院先生一紙薦信送進兮華峰的。

先生為什么肯寫信?因為他原本的身份。

換言之,他若不是太子,或者段聖安死去,不再是皇帝,這劍聖弟子的身份也算不得真。

王禧是這么想的。

每個在權力中心斗爭已久的人都會這么想。

大利所在,人心所向。

可是兮華峰沒人這么想。

柳欺霜甚至不知道他說的王爺是誰。

但她說了她今晚最長的話,神色很認真,

「我不管他為何來滄涯,他既然真心拿我當師姐,我便真心拿他當師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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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陸。雲陽城。

深秋時節,道童白日才掃過枯葉,眼下剛入夜,就又落了滿庭。

掌院先生坐在院里,褪去了往日端正的峨冠博帶,烏發用一支木簪綰起,一身簡素的天青色長衫,更顯得隨性散漫。

似是秋風太蕭瑟,他唇色微微泛白,就連眼角的細紋都深刻了幾分。

他見衛驚風從屋里出來,雖然不知眼前人傷勢如何了,仍如往常般問道,「可要喝茶?」

劍聖沒有回答他。

而是看了一眼天色。

頭頂的浩瀚夜空,被院牆與遠處的廣廈遮蔽,切割成不規則的一塊。

依然能窺見星河璀璨,寧靜而美好。

一切與往常沒有什么不同。

但是掌院先生臉色驟白!

庭院中,他們頭頂的天空,竟然開始劇烈晃動,龜裂的細紋從衛驚風目光落處延伸擴張,最終遍布整片視野。

就像打破一層琉璃罩,假象碎裂,真正的天空露出本來面目!

黑如潑墨,無星無月。

「嘩啦!…——」

幻象破除是沒有聲音的。這一聲,是掌院先生手里的茶盞摔在了地上,濺起的瓷沫在他手背劃出了一道細細的血線。

血跡流過青白的皮膚,滴滴落在凋零的槐葉上。

他身形搖晃了兩下,右手扶住了石桌。

衛驚風眼底一片漠寒。

驀然對上這樣的眼神,他下意識想解釋些什么,「不會傷人性命,只是把人留在靜思閣,至於你徒弟,更不會有事……」

衛驚風沒有分毫動容,只是道,

「你過去不會這樣。」

掌院先生垂下眼,不再說話。

因為無話可說。

他想,你也說了那是『過去』啊。這些年我算計你還少么?

他勸衛驚風留下養傷,然後用陣法隔絕此地,連天空都是假的。

維持一個要瞞過聖人耳目的陣法,需要付出代價和極大的消耗。以至於是碎瓷的邊緣,都能輕易劃破他的皮肉。

這一切只是為了興善寺之事可成。

後患可絕。

衛驚風依然冷漠的看著他。

掌院先生明白了他的意思:勝不了魔尊就向後輩出手,無恥之尤。

庭院里起了蕭瑟秋風,卷起層層落葉飛舞。

風去時,院里只剩了一個人。又好像從始至終都只有一個人。

他緩緩蹲下來,一點點收拾地上碎裂的瓷片。

茶盞碎裂處,同樣是那天陣盤被毀去的地方。

同樣是衛驚風很多年前送他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