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2 / 2)

但這些都是細枝末節。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魔尊也好,真仙也罷,都是百萬年前的事了,在這個群星時代里,輪不到他們登場。

他坐在松枝上看雲,從未覺得天地如此遼闊美麗。

忽聽得余世問,

「你還在等什么?」

不由輕輕笑起來。他沒有等,只是在享受逐步登臨絕頂的過程。到現在也夠了。

他起身,腳下的松枝巋然不動。

沒有鋪天蓋地的澎湃魔息,只有淡淡的殷紅煙氣,從蒼白到近乎透明的指間溢散而出,輕飄飄的向雲海之上飛去。

中年道人周身無數道劍氣迸射,破開雲層霧氣。

如果山下走過的人抬頭,便會生出蒼穹被人生生割裂的恐怖錯覺。

他苦苦支撐,接近油盡燈枯的地步,但看見黑袍人出手的瞬間,頓時眸中精光大作,胸膛劇烈起伏,竟比方才證實余世入魔更激憤,

「容濯!你這魔頭!居然沒死在西泠山!」

『西泠山』一戰是道魔大戰之後,百年前爆發的唯一一次戰事。

那時的玉展眉初出茅廬,除魔的目的自然不是她,而是容濯和他的瓊宮。容濯已入天魔境,相當於道門修行者的亞聖境界,更欲統一魔宮,渡海遠征其余四陸。

自魔宮分裂百萬年來,勢力割據,也就出了一個這般人物,修為與野心,足以威脅天下大勢。

於是滄涯與青麓,濂澗組成聯盟,殺上西泠山。柳欺霜正值下山游歷,便也去了。

大戰之後,所有人都以為容濯死了。周遠道更是親眼看著他心脈俱碎的。

瓊宮敗落,由容濯弟子接管,多年不成氣候。相比之下,金宮的鼎盛輝煌顯然更引人注目。

時日久了,人們只記得西泠山一戰的慘烈,逐漸忘了為什么會打這一戰。

但總有人不會忘。

當那縷細如纖絲的煙氣飄至眼前時,周遠道在某個瞬間生出錯覺,仿佛自己又回到了西泠山上,回到了屍山血海旁。

也回到了還算年輕的時候。

此時他有更節省真元的應對方法,就像應對余世的雲海大陣。苦苦支撐,爭取一分一秒的時間。不是等其余幾位亞聖驚覺之後來救他,而是等人來殺入魔的余世。

但現在不一樣了,既然黑袍人是容濯,那誰來都可能沒用,何不戰一場?

中年道人右手微微抬起,虛握著,就像握著一把劍。

周身的千萬縷劍氣匯聚而至,破風之聲猶如聲聲啼血厲嘯。

他的青麓鎮山劍雖損毀,但他還活著,劍心猶在。

周遠道神色肅穆,手中握著一把無形的劍,向那縷猩紅輕煙斬去!

對方只是微抬指尖,他卻要如禮大賓。

因為輕煙之中,蘊含著可怕的無上威壓,幾乎接近聖人的門檻。容濯不僅沒死,反而境界更勝當年。

劍鋒之下,輕煙散去。

淡淡猩紅飄散在雲海之間。就像一滴墨汁落進清水,輕巧無聲,卻迅速暈染擴大,須臾就染紅百里蒼穹。

周遠道嘴角溢出血線,他腳下的雲海翻涌,已變成了血海生波。

抱朴宗的弟子們只覺天色乍暗,抬頭見一片遮天蔽日的刺目紅雲。

不像晚霞瑰麗多姿,而是純粹的猩紅,仿佛要有濃稠的鮮血滴落下來。

境界稍低的只看一眼就覺雙眸刺痛難忍,不禁驚呼出聲。

何來斥道,「掌門在山巔與魔修斗法,都大驚小怪什么?!」

眾弟子連連應是,各自散去,不敢多問。

何來轉向身旁的青年,面上滿是恭謹神色,「大師兄,今日山巔有大事,長老交代,不能上去的。」

青年微微蹙眉,沒有答應。

何來面色微僵,但不敢說話。

忽然起風了,九天之上有一道光彩,劃破刺目紅雲,輕飄飄的落下來。如燭火乍明於長夜,引人注目。

青年伸出手去,這道光彩便正好落在他指間,就像一片羽毛。潔白無瑕。

下一刻,紅雲被層層割裂,接連驚呼聲中,千萬片羽毛,飄飄灑灑的落下。

抱朴宗的九宮十八觀,盡數籠在漫天的飛羽里。

青年終於確定了心中猜測,便踏上山道,將制止和勸告聲拋在身後。

周遠道站在血海中,識海也被血水侵染,令人作嘔的濃稠與腥氣包圍著他。

他兩頰凹陷,面色青白。

方才的一劍,本就不是要斬輕煙。而是要出劍。

萬道劍光流瀉,源源不斷的突破血海,如明亮灼人的羽毛,落在崖邊松枝上。

同樣的一劍,程天羽在折花會上使過,威勢已然驚人,又如何及此刻的萬分之一?

這是一個亞聖年輕時的劍法。凝聚畢生的修為與榮光。

華閣飛羽落九天,美麗至極,肅殺至極。

直面這一劍的容濯,腳下松枝折斷,密不透風的黑袍片片碎裂,終於露出本來面目。

他身形虛晃,出現在血海之上,墨發狂舞,紅衣比血色濃重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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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的十萬大山已是冷極,寒風如刀,霜天蒼茫,落葉積了厚厚一層。許多凶獸回到洞穴,准備開始漫長的冬眠。

但最可怕的永遠不是獸類。

殷璧越和洛明川一路上片刻不停,又要應對山里層出不窮的危機,走出大山的時,精神微疲。

目之所及,見天邊紅雲如血,清光如羽。

行至抱朴宗八十里外,有人正好攔在路中間。

青衣束發,神色漠然,不知等了多久,手中劍都結了淺淺的霜。

如此遠慮與耐心,自然不為迎接。

越過山丘,有人等候。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欲爭分秒的此刻。

殷璧越蹙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