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曲堆煙番外(1 / 2)

曲堆煙從出生時,其父曲江位列天下六亞聖之一。其母楊柳是濂澗的宗主,大乘巔峰的強者。濂澗宗聲威如日中天,半個東陸,百余宗族世家競相依附。

濂澗多靈修,曲堆煙自滿歲起便常被她娘抱著走動,看人掐訣施法。有時看到類似飛瀑凝結,懸泉成冰的神奇場面,能拍手笑好久。

待她成長為聘婷少女,又展露出驚人的天賦與極美的容貌。

市井間常有捕風捉影的傳言,談論她的生活是何等愜意美好,都說是『閑讀道書慵未起,水晶簾下慢梳頭。』

還說她那位修行枯木回春訣的師兄,在她十三歲生辰時,令深冬時分山間百花一夜盛放,只為逗她開心。

比起從小養在深宮,姓名都鮮有人知的北陸太子,她更像一位萬眾矚目的無冕公主。

命運像是把世間最好的一切堆砌在她眼前,任她挑選。

以至於後來的曲堆煙生出懷疑,是否前十八年的幸福圓滿,只是一場虛妄的美夢。

夢醒之後,天昏地暗。

爹娘死於叛徒之手,叛徒是她的師兄和同門。

同時殺死一位亞聖與一位大乘巔峰是很難的事,卻並非無法做到。若是由至親至信之人,苦心孤詣的謀算多年,聖人也難防人心。

魔道瓊宮的劇毒,抱朴宗的法器,更要舍下血本做出走火入魔,急需有人疏導靈氣的模樣。

這些褚浣都做到了。

曲堆煙後來明白了一個道理,有人視權柄與聲名高於一切,只要背叛的籌碼重逾恩義,沒有什么是做不出的。

然而那時她近乎絕望。終於知道自己從前多么幼稚,門派事物一概不問,自顧自的修行著。以至於陳逸不在時,濂澗幾乎要落入賊人手中。

可是陳逸回來了。

從滄涯山下到濂澗,萬里的追殺伏擊,都沒能殺的了他。到底還是讓他渾身是血,提著刀走進殿來。說了一句,「我信。」

一句話,重逾千斤。

那年深秋,鮮血將濂澗的泉水染紅,令飄飛的紅葉都看不出顏色。他們的法訣與刀劍,都落在了昔日的同門身上。

後來褚浣逃出濂澗山,一路往抱朴宗去。緊接著東陸魔軍渡海,大戰的序幕拉開。

碩果僅存的幾位長老,都來勸曲堆煙棄山。宗門上下人心惶惶。

在召集所有弟子,宣布去留的前一夜。曲堆煙站在祠堂看牌位,許久之後說道,「我是不會走的,哪怕無人埋骨,也要戰死在這里。」

直到將她送到院門前,陳逸都沒有說話。清亮的月色落在他眼里,平和一如往昔。

遭逢大變,她撐著一口氣平亂,一夜之間無師自通了許多雷霆手段,顯出血脈里刀槍不入的剛強來。

可在這一刻還是慌了。

甚至自暴自棄一般險惡的揣測他,「師弟,你想要濂澗宗么?」

只要你不投魔道,我將濂澗給你。

陳逸只是搖了搖頭,「你好好休息,萬事有我。」

說到做到。

那場大戰中,褚浣帶著魔軍突破了濂澗在東陸北面布置的第一道防線,而陳逸提著刀,於萬軍之中殺出一條血路,親手誅殺叛徒。

後來他們一起經歷了許多事,直到戰亂結束。

大勢安穩下來後,才操心起自己的事。曲堆煙有時覺得陳逸也是喜歡自己的,又有時以為他待自己這般好,是出於道義而已。

何嫣芸和阮小蓮都在信里勸她不要沖動。可她不願意這般不清不楚的下去,索性要問個明白。就算是自作多情,痛痛快快一刀也比輾轉反側好。

大晚上吃了一只糯米雞壯膽,熱血上頭,就跑去敲陳逸的院門。

打好的腹稿統統沒用,開口就是一句,

「你可有心悅之人?你看我怎么樣?」

陳逸怔在原地,直直看進她眼底。

曲堆煙急了,「你說話啊!」

只見眼前人緩緩道,「我入門時便想,雖是你師弟,卻比你年長,定要護你一生平安無憂……可是後來,我不舍你受傷受苦,時時記掛,早已超出一個師弟的身份。你若覺得這是冒犯,我日後不再打擾你。若說你亦心悅於我,我是不敢想的。」

曲堆煙有些懵,沒反應過來,

「說這些有什么用!有種合籍啊!我就問你一句,你敢不敢娶我?!」

「我娶。」陳逸一字一句道,「我願娶曲堆煙為娶,同求大道,一生僅你一人,愛你重你,永不背離。如違一言,則功體盡廢,魂飛魄散。」

曲堆煙倉皇低頭,便看見殷紅的血落在地上,轉瞬消失不見。

這是一個心血誓。

眼淚終於簌簌而下,「你傻啊,哪有人要合籍發些么慘的誓……」

陳逸笑著給她擦眼淚。

他從前在學府讀書時,春風詞筆也讀過不少,可對著曲堆煙時,一句也說不出口。無論多動人的風月詞句,都顯得輕浮。

說不清楚,只能發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