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花牆,一竿紅日照東床,香暖紅紗帳,鳥兒啁喳驚破了一枕好夢,天色已通明大亮,流雲錦被芙蓉枕,鷓鴣雙雙,洞房合巹之夜後,新人已成燕爾。
京畿一帶又傳來消息,但不知是真是假,不少年輕男子莫名失蹤,且大多二十歲上下,美姿顏。有個剛中了舉的秀才,貌賽檀奴、文欺相如,大白天里竟被一個蒙面高手擄走,有人親眼看見,於是傳開一則異聞,說國中又有惡魔出世了,這次是個專用美男子練功的女魔頭。
楚月璃將鬢角和額角的長發各取一綹在腦後別了一支玉簪,對著銅鏡里的人問道:「老婆,你說……我算不算個美男子?」
含溪不予理睬,只問道:「大師姐從哪兒看出這是付雨裳所為?」
楚月璃把玉簪摘下放入含溪的首飾盒,甩開墨扇煩躁地扇了扇:「我看大師姐就是不想讓我舒坦,隨便聽個科兒就當敵情報來,成婚才三日不到她就催促我去報仇了。」
含溪道:「大師姐無非報仇心切,也不是誠心和你過不去。」
楚月璃心里急得團團轉卻又不想讓她看出來,故作無事地搖著扇子道:「苧蘿妖艷世難偕,聽師父說女魔頭都生得極好,我就假裝是一個風流公子去京城各大青樓中尋花問柳,料我這一副仙骨應不遜於那個窮書生吧?」
含溪偷偷瞥他一眼,心底好笑得緊,哼哼,才學了一招就要去外面風流,是他泡妞還是妞泡他都未為可知。
楚月璃問:「老婆,你說,我穿哪件衣服去好呢?」
含溪故意胡扯道:「我覺得你穿那件大紅喜服最好看了。」
楚月璃深深點頭:「嗯,就穿那件了。哈哈,想不到這么快我又要入洞房了。」
自認為定功深厚的含溪聽見這句話也要撓人了,她努力壓抑心頭之火,假裝一副很擔憂的樣子,道:「聽說那個女魔頭誠是難纏,相公,你可千萬小心啊。」
楚月璃道:「你是擔心我回不來呢還是擔心我不回來呢?」
含溪反應了半天,說:「那不都一樣么?」
「是都一樣……」楚月璃使勁兒咬了咬牙根,手中的扇子實在搖不起來了。
楚月璃在房里磨蹭這半日不就是想聽含溪主動說離不了他要跟他一起去京城么,現在卻越說越遠越說越沒戲了,師姐們在外面等得不耐煩,大師姐派十一師妹含濟到里面來哨探,含濟在窗台下偷聽了半晌越聽越懵,哪跟哪啊這是?含濟哪里曉得,大抵新婚小夫妻逗悶子的事誰先綳不住誰日後便成了那總是綳不住的一個,這兩下子含溪當然比楚月璃更嫻熟。
楚月璃終於忍不住開了口:「老婆,你不跟我一起去京城么?」
含溪暗笑,廢話,我當然要跟你一起去,打怪事小,逆天事大,一旦付雨裳真的在那兒,有我在,我看他怎么把你掰彎!想到此處,含溪卻假裝怯懦地搖搖頭,說:「不不,你快自己去吧,你速去速回,我在家里等著你。」
楚月璃這回真生氣了。逗大仙師生氣也是一樁很好玩兒的事,但前提得是他喜歡你,否則可就不太好玩兒了。含溪正覺得有趣,誰道楚月璃唰地一聲把扇子一合,托起含溪的雙手貼在自己滾熱的胸口上,說:「娘子,咱們倆私奔吧。」
私奔?含溪的眼神登時凌亂了。
窗外的含濟驚得渾身一抖,楚月璃這是發燒了嗎?他得燒成什么樣啊都開始胡言亂語了?這么重要的事怎么可能兒戲,逗悶子也沒有這么逗的,含濟哆哆嗦嗦地把腦袋往窗台底下埋去,心想,一旦被發現可就糟了……
楚月璃言辭甚切地說:「其實我早就不想做這個傀儡島主了,我想借著去京城捉妖的由子離開桃花島,以後不再回來。娘子,你跟我一起走吧,我一定會奮發圖強,讓你過上十倍於此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