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古耽劇]matche10(2 / 2)

晚風習習,春江水漲,兩岸繁華如錦,畫船彩燈高懸,楠木絳漆的垂花門綴有珠簾三千,船中一個璧人,五蟒袍、珍珠冠,白玉為膚金做盞,手中骨扇翩翩,吳姬歌舞繞尊前。

想當年,淮王爺也是楚月璃這般年紀,談吐也似這般詼諧儒雅,只是淮王爺身為王家千歲多的是一份孟浪。

淮王爺酷愛玩兒,書讀得卻非常好,所以玩的凈是些驚世駭俗的聲色狗馬,例如,搞基。天意讓他遇到了付雨裳。只是淮王爺的搞基可不是狎伶人、逗小倌、閑來無事找樂子,他搞得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最後不但搞丟了卿卿性命還落了個千古罵名,只能說他搞得相當專業。這是世人所見。

然而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這是覺者所見。淮王爺是一個覺者,當人讀書讀到微妙精深之處亦等於仙道中人修入登峰造極之境,彼時正邪、善惡、黑白、是非、對錯……這些相對的世間法已被他一眼看破。

當日他與幾個紈絝子弟畫船攜妓歡游,兩層的大龍舟管樂宴飲好不熱鬧,猶記當時那一襲翠色緞袍襯得他膚如凝脂、白璧無瑕,吳姬不及他好看,月夜春江水,美酒醺醺醉,船舷相錯之間,少年人往往奇遇……

那一切都在付雨裳微微發怔的剎那間一閃而過,面前是楚月璃平湖春水一般無邪的笑容,時隔二十幾年同樣的笑容卻換作不同的意義。付雨裳輕輕搖頭欲把縈思千縷在腦海中驅除:「因為你馬上就要死了,說給你聽也無妨。」

楚月璃收斂恣情笑意只剩一副冰冷的表情:「你弄錯了,是你馬上就要死了,所以我才聽你說。」

付雨裳毫無反應,只是看著他。

楚月璃在袖中攥緊扇柄,兩人之間相距不過丈八之地,若交起手來勢必疾如電閃,出手慢的那一個就要身首異處,就在這個緊要的關頭付雨裳卻忽然溜號了。

好天六月,水波澹澹,一條扁舟在蓮葉深處盪漾,那人額戴束發金冠,兩串珍珠垂鬢,手中象牙寶扇徐徐,唇邊隱著一牙笑意:「聽,小王填的新詞兒。」

遠處汀州上有戲子映著水音高一聲低一聲地唱道:「美酒斗十千,俯仰流年,須知人間一場醉,不醉莫言還……」

一雙煙水茫茫的眼睛睫毛微顫,眼前,楚月璃劈頭一掌迎面而來勢如破竹,付雨裳恍然驚醒登時向後瞬移,幾欲失足落水,雖然躲過致命一擊,頭上金冠卻被楚月璃犀利的掌風斬作兩段,珍珠垂耳散落跳動,撲通撲通落入水中。

楚月璃一擊未中又發一擊,第二掌直沖付雨裳的心口而去。這一掌畢竟有所防備,付雨裳腰肢軟得驚人瞬時向後一仰,足尖卻在水岸方寸之間驚險停住,楚月璃的掌風擦過他的腰帶扣與他的下巴尖相差只有塵毫!楚月璃瞬間意識到,如果付雨裳能忘記過去,那他絕對是世間第一高手。

付雨裳衣闕松散,迅速回身瞬移至小軒中,楚月璃緊隨其後追去,付雨裳回到軒中急忙撥了一下琴弦,弦音將極強的真氣擴散至四周設下了一道結界,楚月璃試著用掌風沖破結界總是無法遂願,眼看天色將曉,付雨裳不斷撥弦強化結界真氣,這樣面對面地斗真氣二人都不得活命,但取勝心切的楚月璃縱是元氣大傷也在所不惜,似有豁出去的念頭,打仗最怕遇上不要命的,便是身經百煉的大魔頭也被他纏得頗為辛苦。

付雨裳真沒想到他有這等絕頂的仙功在身,這會兒才想問一問他究竟是何方神聖。

楚月璃不屑道:「難道你一生殺人無數卻不曾想過有人找你報仇?」

付雨裳手指輕輕撥弄琴瑟,淡淡地說:「即然眾生平等,為何牛羊要做祭祀之牲、雞鴨要做果腹之餐、鳥雀要做取樂之物?人借助聰明使自身變強而後恃強凌弱任意屠殺生靈,那當街賣肉的屠戶把牛犢肢解論斤論兩割肉賣錢,居然沒有人覺得他殘忍,可見人心本不辨善惡,所有的善皆是自私自利、所有的惡皆是攻伐異己。既然人可以殺生,我為何不能殺人?年輕人憑著一腔血氣就來替天行道,試問你這行的是哪一個『道』呢?」

楚月璃道:「我並不想替天行道我只想為我師父莫萬歆討一個公道,總可以吧!」

付雨裳領略地笑了笑:「原來是手下敗將的弟子呀!你們這些所謂的仙師拿經世之學當真理,背誦幾篇經籍就以為參透了道本,覺得自己走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卻口口聲聲說要替別人討一個公道、實則無非為自己求一個說道,與那些一廂情願自欺欺人的升斗小民有何不同?」

楚月璃怒不可遏道:「你!你這個殺人如麻的老妖怪居然還好意思跟我講道本!你要是有本事就別躲在里面、出來跟我斗法呀!」

拂曉天涼寒勝夜,寥落星稀,月牙清淺,付雨裳看著他,似乎並不動怒,一時多少舊日歡情浮現在眼前,笙歌夜夜,似水流年……今霄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