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清穿劇]matche2(1 / 2)

純凈的水晶山上的雪水

盪鈴子上面的露珠

甘露做曲的美酒

智慧天女當壚

和著聖潔的誓約飲下

可以不墮惡途

——格魯派第六代法王羅桑仁欽·倉央嘉措

雖然都是在暗地里進行的卻因牽連了太多的人而使消息傳揚開來:當日隨同蓮座一起下山的那些僧眾們斥的斥、貶的貶、逐的逐,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懲戒,如今服侍在蓮座身邊的人較之以往更加謹小慎微了。

上師們苦口婆心地規勸蓮座要勤於修止,如把心安住於一境,則能得到輕安之感,善思維、善護念,不可輕易嘗試惡趣。可是他那憂郁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喀當基的窗格凝注在拉薩河對岸的雲山樹海之間,詩人浪漫的情懷豈是這些一輩子埋頭於經律文章的上師們所能懂得的。

縱然第一次喝酒的感覺並不怎么好,可他仍把那視作一種神聖而珍貴的體驗,或許又是為了和精明的藏王捉迷藏,聽說後來他寫了一首頗為庄嚴的道歌,被上師們煞有介事地呈送到藏王的面前。

藏王桑傑嘉措如刻的嘴角上終於露出一絲寬慰的笑意,他立即嚴裝整頓帶領著浩浩盪盪的群臣進宮請罪,說這一切都是因他和他的臣下不懂法王蓮座的梵心而犯下的過失,今後他自當帶頭更加黽勉用力為蓮座排憂。

高坐在神威赫赫的金龍寶座之上的倉央嘉措心如止水地看著這些官員們匍匐頓首,或者他並不願意接受這樣的叩拜。這已是藏王一貫的手法了,倘若把一個人舉得越高他就越沒有借口放縱已欲,藏王和上師們大抵都是這樣想的吧。

在雅魯藏布江的下游有一大片平整的土地,那里氣候溫暖、土壤肥沃,兒時的些許記憶時常在夢境中重現,秋收季節,雲雀從門隅地方飛來,輕抖一雙纖塵不染的羽翼,落在布達拉的宮門,捎來阿媽親手打的青稞種子。

一早,仁珍翁姆用過齋之後上了一炷香,聽說法王蓮座又派人來了,送東西的小沙彌在大門外止步,由侍奉的比丘尼將一個黃緞子蒙著的托盤端進來。

早就發心要給法王蓮座回一封信,可一拖再拖,到現在連一個字都沒回,說善哉?說謝謝?說抱歉?說什么都覺得不自然,枉費她一肚子的墨水了。可不是嘛,姑娘家家身在佛門心在俗,跟一個喇嘛教主有什么可說的?

仁珍翁姆瞥了一眼那黃緞蓋簾兒,上面綉的飛鶴雲紋頗為入眼,她本想抄完經再看下面的東西,只因這蓋簾兒綉得精美,忍不住想用手指挑開來看,想不到那么大一個托盤上面僅僅是一個小麥穗。

「這是……」仁珍翁姆拈起來仔細端詳著,聽見身旁的比丘尼緩緩回稟道:「回格格的話,此物是藏地主食糌粑的原料,青稞。」

仁珍翁姆進宮以來每日進膳的珍饈美饌都是由藏王府特供來的,還不曾吃過一頓真正的糌粑,她用那纖細透潤的手指遮起檀口笑了笑:「糌粑……咯咯,好難聽,想必吃起來也不怎么樣。」

比丘尼雙手合十,溫聲回稟道:「氣味香醇,入口酥軟,也可拌和各種內地名茶,如紅、綠、黑、黃、白、花茶等,味道各不相同……」

仁珍翁姆拈著青稞穗心思飛到了別處,法王蓮座派人送來這個東西究竟是什么意思呢?他這個人好古怪,且不說別的,一個喇嘛會寫詩就怪好笑的。早春,他那後殿山下種著的桃花樹花骨朵兒壓彎了枝條,紅的、粉的、白的……一直到初夏才次第開敗,好長好長的花期一次都沒看見過他,那么好的花開了謝了都無人過問,就知道他這個人多沒意思了。

其實仁珍翁姆不懂,倉央嘉措不去桃林全是為了避嫌。仁珍翁姆猜他是個無趣之人,隨意弄了點胡乳達派人送過去權當還禮。倉央嘉措收到後,用手捏了一塊兒就放進嘴里,全然不顧身邊的僧眾反對:「蓮座,請您切勿親自品嘗,勞駕您快吐出來吧,一旦添加了什么不祥的東西,教我們如何向第司交代……」

倉央嘉措反而又捏了幾塊兒放進嘴里:「這干酪可口極了,你們也嘗嘗。」說罷,他那手不釋卷的身影穿過喀當基前面的長廊便朝薩朗松傑佛堂去了。

在那黑黑的須彌山頂,有蓮華形狀的白雲出岫,一朵一朵連綿不絕,以柔軟的軀體包圍了鐵山,遠處飛來一隊潔白的仙鶴,繞著山的底座回環巡游,緊緊地將白雲捆綁其上,那發自仙鶴頸項中帶著回音的謳謳聲是神聖的梵音,使如綿的白雲和似鐵的山棱奇跡般地契合在一起,越發柔滑,越發快活,許多透明的空行母在雲間時隱時現,鮮花散漫在天空,逐漸感覺到酣暢淋漓……

夢中馨香的余韻竟比任何人間美味都要受用,夜里,當倉央嘉措在床上翻騰了幾個回合之後,這個夢境所隱含的意義在漸漸蘇醒的頭腦中不言自明。經論上說,修行之人若悟入般若,便會在夢中或定中見到種種空行母之示現,空行母並非世俗所認知的女性概念,所以只有修持極深的活佛才有能力被諸多空行母環繞而不昧色相,倉央嘉措深知自己修持尚淺,絕不能把這個夢告訴上師。

在喀當基的北面牆角里坐落著一個遠渡重洋的稀罕物,據說這是世界上最大的一面水銀鏡子,這塊名貴的穿衣鏡被鑲嵌在純金的橢圓形鏡框內,鏡框被兩根耳狀的轉軸支撐在一架厚重的足金實心底座上,鏡框和底座都是後配上去的,整體有一人多高,鏡面上有一行永遠擦不掉的西洋字:willis,當威利斯人發現要想照出整人的影像其實用不著跟人一邊高的鏡子後,這種與人同高的水銀鏡就很少出產了,甚至在西歐都成了罕有的古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