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會發光啊(2 / 2)

「假不假不是我說的算,真不真也不是你說的算。」陸芷筠橫了他一眼,「你聲音大了也不能代表這畫就沒問題了。」

「你這小子說話真是會繞彎子。那依你這么說,這真假是誰說的算?難不成是你家公子?」那人不無嘲諷的說道,一副不屑的模樣。「我這畫收回來的時候,可是找了有名望的大家跟著去鑒定過的!你一黃口小兒懂什么?」

「哪一個有名望的大家這般的不負責任。」陸芷筠笑道,「這真假自然不是我家公子說的算,而是由這副畫說的算!」

他走到畫邊上,指著畫邊緣,那邊是裝裱好的地方,但是稍稍的磨毛了一點,看起來是有年代的。

「這里!」她指著磨毛了的邊緣說道,「這副畫的裝裱技藝並非前朝,而是咱們大梁朝流行的刷四道厚漿的制作手法。」

被陸芷筠這么一說,有好事的湊近了仔細的看了看,「還真的是呢!」大梁朝這樣四道厚漿的裝裱方式裝裱出來的字畫更加的挺括飽滿。

「笑話!」那人頓時不屑的一翹嘴角,「難道就不能是我朝之人重新裝裱過?你糾纏於這裝裱之上,便將這畫給否了是何居心?」

「好!就依你所言。」陸芷筠被他搶白了一頓,倒也不慌亂,她微微的一笑,「樂居山人是前朝初期之人,到現在也過了二百年了。這畫倒是夠滄桑的。」她點了點畫面上些許的的污跡,還有折痕。

「那是!古畫嘛,沒有保存的一塵不染的。」老板又撇了一下嘴角,「這才能證明這畫有年代了!」

「是啊!」陸芷筠笑道,「那我就請問老板找的是哪一家店裝裱的?在座的都是字畫商人,大多自家店鋪就可以重新裝裱古畫,我且問問大家,古畫重新裝裱,第一步是什么?」

「這個不是很簡單的嗎?清洗啊!」有人立馬回道,「保持畫心的清晰,裝裱古畫第一步便是清晰,這是畫,又不是其他的玩意需要包漿,若是畫上有包漿,豈不是看不到畫本來的面目了!那還賞玩什么呢?」

被他這么一說,大家都哄笑了起來。字畫比不得其他古物,其他古物上若是生了銅銹,或者是被磐的起了包漿,那是好的,字畫越是保存著的完整清晰,越是有價值。

「的確,大家都是內行之人。」陸芷筠順著他的畫說道,「既然是內行人,便要做內行事。這畫既然被本朝內行重新裝裱修復過,為何畫心不曾被清洗。大家都是字畫行的,這污漬應是一遍清水就能被洗掉的。還有這折痕,做的如此的刻意,生怕別人不知道這畫是幾經人手了。若是大家得了一副古畫重新裝裱,這些淺而易見的小毛病是不是會直接就順手修復了?」

陸芷筠說完之後,大家紛紛再度將目光投向了那老板。

陸芷筠看起來雖然不大,但是說的對啊!既然是本朝翻新過,又重新裝裱過,為何不去污,去折痕?

「便是這個,也不能就說這畫是假的!」那老板怔住了,僵了半晌,才回過神來,硬著頭皮道,「沒准修復此畫之人只想將畫重新裝一下,並沒清洗呢!」

「好!」陸芷筠也不和他爭辯,笑著說道,「你說的都有道理,那便請你再看看這畫紙。」

「畫紙怎么了!」老板再度怔了一下,臉色已經是很不好了。

「你說的不錯,樂居山人的畫存世不多,我也沒見過他的真跡,他是以書法見長的。他的畫若是有留存下來的,特別是晚年所作,的確是價值不菲的東西。」陸芷筠說道,「不過一個前朝初期之人,會將畫畫在本朝定州出的橫版叩紙上,這就太值得叫人尋味了。」

「你胡說什么!」老板叫了起來。

「我可沒胡說。」陸芷筠笑道,「你這做舊的磨毛邊緣看起來是讓這畫比較有年代了,可是偏偏就是這里也露出了畫紙的本來面目。整副畫做的很真,就連這畫上的題字也是花了老大的功夫去臨摹的。學的很像,印章也看起來很真,樂居山人的印鑒在左下會稍稍缺一個很細小的口子,他連這等細節都臨摹出來了,也是用了心了。不過若是我是他來做這一副古畫的畫,我會將畫紙也一並用前朝存留下來的老紙。樂山居士隱居是因為什么?是因為他對當時的時局不滿,他晚年死的時候很慘,相傳是被餓死在隱居的茅廬之中,所以他晚年所寫的字均是用的他所隱居的廬州一帶的普通生宣,而這副畫卻是畫在了橫版叩紙上,這種紙質地與生宣接近,但是顏色偏黃一些,最是受作假之人的喜歡,因為看起來這紙便是有了點年代的感覺。可惜啊,假的真不了,真的也假不了,之所以真假難辨,是因為缺乏了一雙明辨真假的眼睛。」

陸芷筠說完,在場之人鴉雀無聲。

裴重錦看著陸芷筠的雙眸,她雖然臉上頂著春碧給她畫的易容,不是本來的面目,但是他的腦海之中還是升起了她平日里侃侃而談時候的容顏。

他發現陸芷筠平日里看起來十分的嬌俏,就如尋常她這般年紀的姑娘一樣,有的時候還會犯傻,看起來有點呆,但是只要說到她熟悉和擅長的字畫等事,她便會顯露出一種超越她年紀的成熟,她的雙目宛若星辰一樣會發光,那種光讓她整個人也跟著熠熠生輝,光彩奪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