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龍八哥沉思不語,到脫衣服,鋪畫紙,直到最後的潑墨全身,范瘋子始終一直在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在他心中曾經想過,無論龍八哥表現出那一種畫法,他都會有任何的驚訝,但現在的這番舉動,徹底的讓他呆了,自己即使是有「瘋子」的稱號,可比起眼前的這位,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根本就不配稱之為「瘋子」。

只見龍八哥在全身淋滿了墨汁之後,沖天大喊了一聲,緊接著躍上了半空,身體橫著摔在了那畫布之上。這一摔顯然是有些不輕,在摔下來的那一刻能夠聽到龍八哥發出的一聲悶哼。但現在的龍八哥臉上黑乎乎的一片,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除了眼睛眨了幾下,兩排凸顯的十分白的牙齒稍微露了一下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的表現。

「他奶奶的,早知道摔得這么痛,老子就不跳那么高了。」別人看不到龍八哥的表情,龍八哥的心里面可明鏡的很,只是自己的這番舉動一定要達到一鳴驚人的效果,所以摔得痛一些,那也是值得的。想到這里,龍八哥忍著疼痛,然後直挺挺的又站了起來,跟著再次摔在了畫布之上。

眾人一開始還看不懂龍八哥的這番舉動是何用意,可是當他飛身摔倒,再次起身落下的時候,已經有幾分明白了。只見原本一張雪白的畫布之上,此刻已經被沾滿墨汁的龍八哥,印出了兩個人形的圖案,這人形圖案雖然是印出來的,但卻遠遠的勝過了用畫筆勾勒,不但是在形狀上更加明顯,便是在意境上,也絕對無法用畫筆描繪出來的。

龍八哥在印出了清晰的身體形狀之後,並沒有馬上停下來,而是開始在畫布上面滾動起來,這番滾動。起初就像是一個剛剛出聲的嬰兒,在呱呱墜地之後,慢慢的懂得了翻滾。伸展懶腰,漸漸學會了爬行、走路;而隨著動作幅度的加大,動作之中所表現的含義也越來越豐富,時而像是一個聞雞起舞的拳手。在晨練之中,拳打腳踢,演練武功;時而又如烹茶煮酒的閑人,把話茶余飯後,品嘗百味人生;隨著這一個個動作的變化。龍八哥的速度開始放慢了下來,一股老態龍鍾,人生遲暮的感覺,在眾人的腦海之中油然而生。畫布上的龍八哥這時就好像是一個拄著拐杖的老者,步履蹣跚,正在艱難的走完人生最後的旅程。

在眾人的眼中,龍八哥的翻滾扭動,既像是隨意撒歡的頑皮稚子。又像是一個飄然的長袖舞者。如果說他真的像是在演繹一組舞蹈。所不同的就是,這個舞蹈不是站著完成的,而是躺著進行的。雖然這一組組動作的背景都是在畫布之上,並且沒有一個直望的視角,可是眾人都能夠清楚的明白他每一個動作,感受到他每一個動作所蘊含的含義。就連一開始十分不屑的范瘋子,最後也不由得隨著他的動作。去猜想這當中表現的到底是哪一種人的哪一種生活了。

當龍八哥做完所有動作,從畫布之上站起來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為其絕妙的表演所折服,全場頓時爆發出了如潮一般的掌聲。這如雷一般的掌聲似潮水一般,響了一波又一波,直到響了很久,才慢慢的停了下來。

范瘋子也為龍八哥這怪異的舞姿而鼓了掌,可是當掌聲停下之後,他不禁微笑著說道:「想不到國畫師還是一位舞者,並且在舞蹈這方面有著如此高深的造詣,當真叫范某佩服,不過,我想國畫師是不是搞錯了,咱們今天比的是繪畫,不是舞蹈。倘若真的比試的是舞蹈,那么范某今天也就只有認栽了。」

龍八哥沒有說什么,只是露出了兩排雪白的牙齒,嘿嘿笑了一下,這時候早有人端上來了清水,幫著他清洗身上的墨汁,等到墨汁全部清洗干凈之後,又服侍著他將衣服穿戴了起來。

「國畫師當真是高深莫測總是能夠叫人出乎意料,驚喜不斷。且不說這一手畫技超逸絕塵,而且還懂得畫銀成金的本事,今天這番神舞,也讓人耳目一新。本國得此能人,當真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啊。」趙仁吉高興的合不攏嘴,不斷的對身邊的人誇獎道。

「話雖說不錯,可是皇上也聽到那位范瘋子說了,今天比的是畫技,不是舞藝。咱們這一場恐怕是要輸了。」想到兩百五十萬兩白花花的銀子馬上就要成為人家的了,童道夫苦著臉說道。

就在這時,已經有人將范瘋子的畫抬到了場子的中央,跟著將這幅畫當著眾人的面展了開來,但畫作中的人物出現之時,一股天地失色的威嚴,從畫卷當中散發了出來,只見畫面當中,是一個卓然而立的皇者,此人的相貌,在場的很多人並不認得,但龍八哥卻對他再熟悉不過了,正是他暗地里一直戲稱之為「造化了他後代」的那位萬國之君,養元帝。

而當這幅畫作展開的同時,在場之人,無論是認識的還是不認識的,都在這一刻間紛紛跪了下去。

「當年,在下有緣親眼見過萬國之君一面,所以記得他的相貌,今日借此機會,便將他的相貌畫了出來,以供大家閑時瞻仰。」范瘋子也單膝跪地的說道。他之所以畫萬國之君的樣子,是因為這幅畫一旦展現之後,能夠憑借其無上威嚴的勢頭,徹底的征服在場的所有人。這一幅畫,他不但畫得足夠相像,更難得是筆觸之中,深藏著霸絕天下的王者之氣,這番氣勢,足以叫在場的所有人折服。

可是當他看到龍八哥的時候,頓時心里頭沒了底氣,原來場上所有的人都跪下了,唯獨龍八哥卻笑呵呵的盯著那幅畫,沒有半點的屈服之意。他哪里知道,龍八哥連人家的老婆都睡了,又怎么會懼怕對方呢?單是這份氣度,一下子就讓范瘋子氣餒了幾分。

「畫的不錯。」龍八哥笑了笑,一指自己剛才平攤在地上的畫布說道:「既然范大師的作品已經亮出來了,也看看我的吧」

那抬著養元帝畫像的兩人,聞言收起了范瘋子的畫像,來到龍八哥的身前。將龍八哥的所繪制的那幅畫布也抬到了場中央。剛才跪倒在地的眾人,這時早已經站了起來,紛紛仰起頭。看看龍八哥到底要展示的是什么。在他們的印象之中,龍八哥剛才根本就沒有動過筆,難道說在他舞蹈之中,已經暗暗的繪制了作品。或者是說他以身體,也能夠畫出一幅同樣的人物來。

帶著這份猜疑,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的聚集到了那張畫布之上,只見在兩個宦官的拉伸之下,龍八哥那幅寬一丈。長兩丈的畫布被慢慢的展了開來。

「這是什么?這不過只是一些黑色的線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