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案堂中 不屈淫威 (二)(2 / 2)

恩怨情仇心 月夜輕書 2474 字 2023-02-27

天陽冷笑道:「我就沒指望你會救我。」

賀雲鏡笑問道:「他既然不肯救你,你為何要幫他?又為何要自行走入牢房?」

天陽道:「幫他是一回事,因為我敬佩他舍身擋災的英勇行為。而我為鏢局犧牲自己又是另一回事,那是因為鄭總鏢頭是個難得的大俠、大好人。李清既非鄭總鏢頭,又非鏢局主人。他不願救我,那與我救助四海鏢局,又有何關聯!」

賀雲鏡對天陽點頭道:「我很了解鄭四海,莫說你如此對他仗義,就算你是他的一個普通朋友,他知曉你的消息後,也會義不容辭地前來救你。」

李清在一旁冷冷說道:「但我師父怎知天陽『少俠』的下落?他若不知,怎會前來救他?」

賀雲鏡笑道:「這一點,你不必擔心,我自會派人通知鄭四海。哼!通知親朋好友前來接人,這是我的強項。只可惜這次,我沒找對人,竟找了你這無恥之人前來!」

李清哼了一聲,頭也不回地走了,另一名隨他同行的鏢師,也不再耽擱,跟他一並去了。

賀雲鏡吩咐衙役:「來人,把天陽帶回內堂,好好招待,等鄭四海前來接人。」

眾衙役聽了這話,忙上前擁著天陽,要將他帶入內堂。眾人在賀雲鏡手下辦事,每次均能分到贖金。因此,這回也像平時一般,興高采烈地圍著天陽,恭恭敬敬地將他「請」進內堂。

天陽還未離開大堂,姜立在他身後叫道:「少俠,我敬佩你的為人,能拿出你無罪的『證據』。」

天陽轉過身來,賀雲鏡搶先問道:「你真的願意為他給付『證據』?」

姜立點頭道:「我最敬佩俠士,況且他剛才為我擋下一拳,我自然願意助他提供『證據』!」

天陽笑道:「多謝好意,只是用不著,鄭老伯會來救我的。」

姜立道:「你又何必在此耗費時辰?誰來將你贖出,那不都一樣?」

天陽點頭道:「說的對,我出去後,會將錢銀歸還。」

姜立笑道:「少俠客氣,錢銀是不用還的。只是,我有個條件。」

天陽笑道:「不妨說來看看。」

姜立道:「我的東家張老爺,他與四海鏢局雖無深仇大恨,卻甚少往來。」

天陽問道:「你的意思是?」

姜立道:「我的條件是,你脫離此處之後,需從四海鏢局搬出,住入我們張家。張老爺求賢若渴,見了少俠,定然欣喜無比。」

天陽搖頭道:「這位大哥請回,我用不著你將我贖出。」

姜立笑道:「我適才只在說笑。」

天陽正色道:「請回。」

姜立賠笑道:「我取消剛才所言。」

天陽道:「請回。」

姜立急道:「我已經撤回說過的話。」

天陽道:「很好,你既然撤回了所有言語。那么,是否就相當於,你什么都沒說?」

姜立道:「這顯而易見。」

天陽道:「很好!既然你什么都沒說,那與我便更無絲毫關聯。」

姜立道:「什么意思?」

天陽道:「請回。」

張楚心此時再也耐不住,說道:「天陽大哥,姜教頭只是與你說笑,你何必如此固執?」

天陽道:「我若是欠了他人情,今後在四海鏢局與四季絲綢坊的爭端中,就不便干預,那很不合適。」

張楚心盯著天陽,看了許久,才說道:「你要與張家為敵么?你說四海鏢局要對付張家么?」

天陽道:「怎么會呢?只是姜教頭說到兩家恩怨時,我才有此一說。」

張楚心說道:「那你就接受我對你的救贖,表明你不是在對我撒謊。」

天陽遲疑不語。

張楚心再看了他一眼,水汪汪的一雙大眼睛中,滿含傷心與失望。看完這一眼,她本欲轉身離去。但不知怎的,她總是下不了這決心,總是遲遲不肯背過身去。

天陽並非鐵石心腸,見到張楚心這般楚楚可憐的樣子,又怎會不動心。此時,他不假思索,只是把心一橫,拉過張楚心的小手,說道:「我答應你,若鄭、張兩家出現爭執,我不會參與。再說,兩家好好的,為何要起爭端。你快把我贖出去吧。」

張楚心立時喜笑顏開,白皙的小臉上,兀自掛著水晶般晶瑩剔透的淚珠。她盯著天陽,漆黑的大眼睛中,充滿了喜悅、充滿了歡笑。

她就這樣讓天陽拉住小手,一動不動。

天陽也瞧了她許久,才笑道:「你若想反悔,不肯將我救出,那就算了。」

張楚心拉著天陽的手,搖晃著說道:「不行,不能算了。」

天陽笑道:「你遲遲不肯行動,我瞧你是不願救我,再拖延時間,我可要反悔了!」

張楚心笑道:「你將要被人關起來,我來救你。按理應當是我可以隨便提出條件,怎么你還像個債主一般,隨時都在要挾於我?」

天陽笑道:「那么,你說,願不願意被我要挾?」

張楚心低下頭,過了一會,才踮起腳尖、抬起頭來,在天陽耳邊說了一聲:「我願意。」

美貌少女害羞之時,聲如蚊訥,總是讓人聽得雲里霧里,但天陽功力深厚,還是聽了個一清二楚。美貌少女害羞之時,面若桃花,總是讓人看得心曠神怡,天陽雖常年攝定心神,此刻卻仍是不禁如痴如醉。

姜立在一旁看著,他精明干練,怎會瞧不出其中的風光旖旎?

此時,姜立知道,天陽他無論如何,定是答應了己方的解救。姜立識英雄重英雄,早就對天陽起了愛才之念,是以剛才提出招募天陽入張家之說。

這個時候,用不著天陽與張楚心言語,姜立早就吩咐身邊站立的護院,將另一包銀子給賀雲鏡送了過去。

官家收了錢銀,自不會為難百姓,天陽也就順理成章地走出了衙門。

天陽耳目靈光,出門時還聽到衙門的師爺與賀雲鏡商量:「今日賺得不少,只是范總捕那邊……」

天陽欲知他們討論何事,便放慢腳步,讓張楚心等人先行一程。

賀雲鏡低聲道:「與往常一樣,他那里不需派發這得來的錢銀,給他手下的捕快每人賞點。范逐世這人一向清貧慣了,他的俸銀夠他一家老小吃喝。此人吃不慣大魚大肉,若是硬要給他這許多銀子,他反而要來找咱麻煩,責怪我們貪贓。」

師爺道:「他會不會向道台大人檢舉我們?」

賀雲鏡道:「這個問題,你問過很多遍了!只要我們不做欺壓窮苦百姓的事,只榨取富商些許利益,他便只當未見。他在意的事,只是維護治安,將蘇州府及四周鄰縣的賊寇清除。」

師爺道:「但他把前任太守告垮了。」

賀雲鏡道:「那是前任刺史胡亂打死無辜百姓。」

師爺道:「但這次我們或許會收到極多錢銀,李澤光那里,不知要送來多少!」

賀雲鏡笑道:「范總捕最恨仗勢欺人的官員,和州李明便是他憎恨之人,我們敲詐李澤光的錢銀,范逐世絕不反對!」

天陽本來在衙門外走得很慢,想聽賀雲鏡言語,瞧他是否要對鏢局不利。聽到了這些官場中的心機,他倍感無趣,便大踏步向張楚心等人走去。

與張楚心分別後,天陽徑自回到四海鏢局,等待師父與師兄的消息。

他一個人坐在屋里,心中總是悶悶的,似乎郁結難舒。不知是開心,還是難受,似乎一時緊張,一時放松。緊張之時,心就像要跳到嗓子眼里,放松之時,又倍感舒泰,躺在床上想要睡去。

但不論怎樣,他腦海中總有一個人的影子。他不敢去想此人樣貌,不願讓自己知曉此人是誰。

但有一點,他心中清楚得很,這種歡快伴隨空虛、思念伴隨寂寞的感覺,是從歸來之路上,開始出現的,也是從多人同路,變成他一人獨行時,開始出現的。

他心中努力朝其他方面去想,或許這是因為姜立欣賞他,而他對同樣的好漢,也是惺惺相惜吧。但這種思念的感覺,是互敬互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