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五節 王安(2 / 2)

洛水訣 界明城 1715 字 2023-02-27

「商行准則,豈有貴賤之分?」

「老王處事平和,若不是你們李家欺人太甚,我們也不會鬧上門來!」

「就是就是,自己違反了行規,反而要羞辱泰寧兄……」

房玄藻眼中閃過一絲不屑,並不去聽這些商人們的抱怨,反而對場中流民侃侃而談:「你們這些流民可聽好了!你們現在手里拿著的,是我蒲山郡公府的糧食。這些糧食乃是此地的主人,蒲山公李密親往滎陽向鄭家討來的!蒲山公宅心仁厚,不願意見爾等風餐露宿,食不果腹,特命房某開府放賑。蒲山公的行止,上應天道,下合民心,哪個敢來質問?」

「這……」謝子楓遠遠地聽著房玄藻的反駁,覺得哪里不太對勁,「房管家的言辭有些過激了吧……」

「呵呵,子楓也聽出來了?」呂青用折扇敲打著脊背,輕笑道,「房玄藻與王泰寧,兩人都是言詞鋒銳之人,若是不激烈些,豈能勝出?狹路相逢勇者勝,此乃兵法也!」

「哼!我看是他房玄藻在記恨泰寧叔吧?」小驛差閻立本輕哼一聲,「房玄藻當年還是個混混的時候,好勇斗狠,三天兩頭就被泰寧叔告到府衙。他如今搖身一變,成了蒲山公府的管事,反倒譏笑起泰寧叔的出身了。」

謝子楓三人在巷尾竊竊私語,人群那邊卻炸開了鍋。只聽流民里有高呼「蒲山公大德」的,有怒罵商人無情的,群情激憤,王安這一方轉眼便陷入了被動局面。

那王安卻是個實在人,只見他對著流民深深一揖,大聲說道:「眾位,你們的苦難,我們怎會無動於衷?我們都是普通百姓,雖然在濮陽有一份小小的家業,可我們當中哪一個沒吃過苦,沒受過累?我們起早貪黑辛苦了這么多年,圖個什么?不就是想為妻兒撐起一把可以遮風擋雨的傘么?我看你們也有拖家帶口的,我們的心情難道一點也體會不到嗎?」

他長嘆一聲,言語中帶上了幾分無奈:「今夏黃河左岸大旱,你們苦,我們也苦。眼看著東郡今年將顆粒無收,我等也要為生計奔波。你們可知道,你們手里的糧食,皆是從滎陽運來的?黃河以北眼看是無糧可販,黃河以南,唯有滎陽尚有余糧可賈。我們前幾日聽說滎陽鄭家低價賣糧,便想著將這些糧食全部吃下,稍微加一點錢賣給濮陽的百姓。我們只掙一份利,唯願濮陽百姓能捱過今秋。定金全部交給了鄭家,車馬也已備好。誰曾想,蒲山公李密不知與鄭家說了些什么,那鄭家居然將所有余糧都賣給了李家。我等至今連一粒米一顆粟也沒有拿到!」

王安目光凌厲地射向閉目養神的房玄藻,心頭無名之火大漲:「你們李府將滎陽的糧食全收了去,每天在這里賑濟流民。我等卻始終等不到鄭家的糧食,你們說,這種做法是不是太不厚道了?若是繼續放賑,我等城中小民如何過活?」

房玄藻似乎感受到了王安的目光,睜開雙目冷冽地回應道:「房某只是奉蒲山公之意行事。蒲山公關心流民,房某便是拼了全力,也要將進入濮陽的流民照顧妥當。至於販糧之事,是爾等與鄭家的交易,與我何干?」

房玄藻話音剛落,場中眾人一片嘩然。

「蒲山公高古,怎會不顧及鄉里百姓?」

「流民要活,我們也要活啊!」

「房玄藻,你這話說得太無情了吧?」

王安怔怔地看著房玄藻,目光似乎想要將房玄藻刺穿,「玄藻,這可真是蒲山公的意思?你若是怨我,怨我一人便是,莫要殃及這些鄉鄰。」

房玄藻輕哼一聲:「王安,你以為房某還是當年那個跪著喊你泰寧叔的小混混么?你錯了!房某跟了密公以後,早已放下過去的恩恩怨怨。不錯,這些糧食,每一粒都要分給無家可歸的流民,這就是蒲山公的意思!你們若是真為濮陽百姓著想,就不應在這耽擱時間,而是應多派人手,往江東蜀中收糧才是。」

他邁下一個台階,激昂地說道:「諸位外地避難的流民,我李府的每一粒糧食,皆是蒲山公苦苦向滎陽鄭家求來的。現在有人卻想不想讓我們繼續開府放賑,你們願意嗎?」

「這……這可是蒲山公的意思,我們好容易分到了糧食,怎么能不放了?」

「就是就是,沒有了蒲山公,我們如何過活?鄉里們聽說濮陽城有善人放賑,正往這里趕呢……」

房玄藻將流民的反映收入眼簾,嘴角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這就是了!我李府放賑,是李府自家的決定,干卿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