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節 牛車迤邐鄆城行(1 / 2)

洛水訣 界明城 1790 字 2023-02-27

眾人計議停當,准備分頭行事。王茯與王緒和王冉先去茯苓庄,等到晚上時,王緒會到雷澤與謝子楓匯合。王絳則要留在梁山整頓嘍啰與軍械,以隨時備用。天色還未大亮,又是陰雨連綿,並不適合出行。王茯本想讓謝子楓等人在山上多休息一會,等用過午飯以後再出發。然而從昨天晚上直到現在,白隼都沒有帶回王慕秋和李怡的消息,謝子楓和李玥憂心忡忡。王茯見狀,溫言勸解了幾句,便與眾人一同下山。

眾人在斷金亭邊分乘兩艘舫,一艘往西南走,沿清水河直插茯苓庄,一艘則往正南走,在雁盪水泊對面換車去鄆城。留守梁山的王絳與眾人作別時,特意抓著謝子楓的手走到一邊低聲說道:「妹婿,你可得好生讓著微微。她這幾年野慣了,沒啥女人味兒,調教調教就好了。你們以後的日子還長呢。」

謝子楓頂著李玥似笑非笑的視線苦笑道:「噢呀,五哥,話可不能亂說。」哪成想王絳平時一副孤高的模樣,對男女之事卻嘮叨非常,他拍著謝子楓的手,滿臉同情,「男人嘛,三妻四妾雖然是美事,但是家中和諧更重要。妹婿要保重啊!」

幸好王冉沒有聽到這句話,否則一定會撲過來掐死王絳。謝子楓打了個哈哈,與他作別。舫乃是魏晉以來流行的船只,由兩只走舸並列系成,行速雖然不快,卻勝在穩健。此時湖上細雨霏霏,水波微漾,正適合用舫出行。

兩艘舫開出去沒多遠就分開了。臨別時,王冉象征性地朝謝子楓揮了揮拳頭,又亮了亮牙齒,顯然是聽見王絳方才的話了。李玥見謝子楓滿臉怨色,別過臉去看湖上雨景,然而手中不停轉動的傘卻透露出她此時的心情並不平靜。

秋決明今天似乎感冒了,神色懨懨的。他本想躺下睡一會,誰知船兒被雨水澆了一夜,潮濕冰涼。他難得地罵了一聲娘,把身子縮進斗笠蓑衣里,遠遠看上去就像蓋著蓋子的酒缸一樣,頗為有趣。

約莫半個時辰後,船終於到了湖對岸的碼頭。謝過撐船的梁山嘍啰後,謝子楓一行沿著官道往鄆城而行。這一段路足有三十余里,走路須得兩個時辰,好在鄆城是東平郡治所在,車馬往來頻繁,他們很快就攔到一輛牛車,迤邐著往鄆城而去。

青州人都不怕生,不多一會,車夫便和秋決明胡天胡地地聊了起來。談到漕幫時,趕車人怨忿不已。原來他本是北邊壽張縣的商人,有一批貨物是要走大運河發往東都洛陽的,貨物已經委托給了漕幫。誰知前幾天漕幫糧船被劫,緊跟著八公橋又斷了,堵住了往洛陽去的水道。他對漕幫大失所望,趕著牛車要把貨物取回來,改走東郡一線。

「著啊,走東郡不是比走運河更快?」秋決明拍腿叫道。

「你懂個鳥!」車夫言談間也不避諱,「這年頭,盜賊蜂起,走水路可比走陸路安全多了。東郡原本還算太平,不過最近忽然冒出來一個瓦崗寨來,名氣響得很!唉,天殺的漕幫,天殺的瓦崗!俺這批貨還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運到洛陽呢!」

「該被天殺的,應該是朝廷。」李玥見他言語里對瓦崗不敬,心里微怒,「中州都亂成這樣了,皇帝陛下還躲在江都呢。這大好江山,楊家不管,總該有人管才是。」

「哎哎,小姑娘,飯可以隨便吃,話可不能亂說。」車夫嚇了一跳,「誰不知道這滿地盜匪是朝廷做的孽啊?可是張須陀張大帥就在這兒坐鎮啊!第一個罵朝廷的是王薄,死了。第二個罵朝廷的是盧明月,跑了。俺覺著吧,這張大帥就是反賊的克星。他要是不死,這大隋的天就塌不下來。」

「老兄的話有幾分道理!」秋決明聽他說得有趣,哈哈一笑。

「不過東平的好日子不長咯……」車夫皺眉一嘆,「張大帥剛把盧明月打跑,聖上又要派他去東郡剿滅瓦崗。可是朝廷只知道叫張大帥剿匪,卻不給他糧草。俺聽說張大帥為了糧草的事急得頭發都掉光了。」

「哈哈,掉光到不至於。」秋決明樂道,「老兄言談詼諧,真是個趣人吶!」

「那是自然!」車夫一挺腰板,「俺這口才可不是吹的,當年可是冠絕一方!不說是天下第一,東平第一總該夠得上了吧。」

「夠得上夠得上!」秋決明拍著車夫的肩膀,「老兄,張大帥在東平呆了這么久,民間就沒有什么奇聞軼事?說幾個有意思的讓我這兩個弟弟妹妹開開眼。」

「小老弟,你這可難為俺了。張大帥平日作風嚴謹,哪兒有什么趣事可說?」車夫沉吟半晌,忽然叫了一聲,「要真的說起來,坊間倒是流傳著一個秘密。據說張大帥是朱雀轉世,可以涅磐重生!他年輕時在北疆和突厥人打仗,被人一槍戳進心窩子里。朝廷的訃告都做好了,他卻晃晃悠悠又回來了。你說,被人捅進心臟都不死,這是不是很奇怪?」

「朱雀?」謝子楓和李玥眸光一亮。

「不過有好事者曾經用『朱雀』這名號去問張大帥。據說張大帥並不喜歡這個名號,反而自號為『玄武』,並且根據玄武七宿的名號封了七位統帥,與他共領八風營。唉,這些大人物們,總愛弄這些玄而又玄的東西。不過是個名頭罷了,有個鳥用!」

「老兄之見識,遠勝那些大人物。」秋決明嘻哈一笑,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謝子楓。謝子楓也在琢磨著車夫方才的話,若有所思。

「唔,俺姑妄言之,你們姑妄聽之。到了城里,可不能亂說話!」車夫也打了個哈哈。

「白隼!」李玥忽然驚叫一聲,只見一道白影撲簌落下,正好掉在牛車上。李密的白隼似乎喝醉了一樣,歪歪斜斜地走了幾步,又「咕嚕」叫了一聲就不省人事了。

「哎呀!俺這還是頭一次見到喝醉酒的鳥兒呢!」車夫回身一看,調侃道,「這年頭,就連鳥兒都知道舉世皆醉我獨醒的典故呀!」

「老兄,能快點么?還有多遠進城?」秋決明大手搭在他的肩上,聲音多了幾分焦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