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節 匕見(1 / 2)

洛水訣 界明城 1639 字 2023-02-27

秦用這話一出,廳中頓時一片騷動。留在廳里的除了外客之外,大部分人都是陸言和刑方的手下,聽說秦用要反過來彈劾沐時,不敢高聲喧嘩,但是非議聲卻綿綿不斷。秦用恍若未聞,只是笑嘻嘻地看著沐時。

沐時覺得有一股靈力暗暗朝自己這里逼過來。他本大病初愈,肩頭的奇毒還未全解。方才被秦用看似無意地拍了一下,恰好拍在肩井穴上,牽動了傷口。加之此時心緒千回百轉,思慮如何應答,一時竟然亂了苦修的密宗心境,一股熱血涌上喉頭。他怕露了怯,暗暗調息,因此一時並不開口。

沐時不說話,陸言自然發現了其中的異樣,立刻接口道:「老陸讀書不多,也聽過舍生取義的說法。如今漕幫信譽大跌,往來商旅紛紛觀望。他們看重的絕不是『天下第一大幫』這個名號,而是漕幫的信義。此時如果給朝廷賠糧,又向奸相稱臣,我漕幫以後還如何在江湖上立足?天下還有誰會把我們漕幫放在眼里!」

「陸舵主言詞鏗鏘,蒯某佩服。」蒯衡先假意稱贊一句,話鋒陡然一轉,「不過你可有比秦幫主更好的方案?若是沒有,還請遵令而行。」

「水萍此次北上途中,倒是聽到了兩件有意思的事情。」水萍絞著手指,神態平靜自然,「這第一件事嘛,聽說沐副幫主懸賞黃金千兩追查漕船下落,又選了幾個得力手下暗中查訪。從漕船被劫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好幾天了,難道一點蛛絲馬跡都查不出來嗎?沐副幫主識人之能,水萍不敢妄自揣度。不過這些天過去,如果案子還是毫無進展,豈不是說明再查下去也毫無結果嗎?既然如此,倒不如采用幫主的意見,我漕幫自己籌糧以應對朝廷的盤詰。」

「漕糧下落已有眉目,老陸相信再過幾天,此案定能水落石出。」陸言亢聲叫道,「老陸倒要反問一句,漕船被劫之後,你們不但不支持阿時查案,反而催著阿時籌糧。難道是怕我們查出些什么嗎?」

「陸舵主慎言!」蒯衡輕叱一聲,「你難道想說,這劫案是我漕幫自己人做的嗎?可是蒯某怎么聽說漕船曾在茯苓庄內出現過呢?既然漕船之事和琅琊王家有關,陸舵主為何不去調查?蒯某是不是可以就此推斷,陸舵主與琅琊王家攪合到一起去了?」

「你!」陸言忿然拂袖,一屁股坐下,悶著頭抽起水煙來。

「這第二件事嘛,聽說刑舵主曾持著幫主鈞令見沐副幫主,然而刑舵主出來的時候,手里的鈞令已經不翼而飛。有人聽到了屋里的打斗聲,還有人傳言說沐副幫主燒毀了幫主鈞令。水萍是女人,見識淺薄,不過幫主鈞令的意義還是知道的。不知沐副幫主對此又做何解釋?」水萍百無聊賴地看著自己的雙手,仿佛說的不過是家常話而已。

「老邢,本公子給你的幫主鈞令在哪兒?」秦用死死盯著刑方,「是不是被小時毀了?嗯?」

聽到秦用那一聲鼻音,一直低頭不語的刑方身子一抖,緩緩地抬起了頭。在昏燈下,他額頭的溝壑愈加深刻,看向秦用的眼光里帶著一絲畏懼。

「老邢,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實話實說就是了嘛!蒯某相信,沐副幫主心胸寬廣,是不會記恨於你的。」蒯衡朗聲笑著,一只手悄悄地搭在刑方的腿上。

刑方有些茫然地看了看蒯衡,又緩緩地轉頭向沐時那里望去。廳中眾人也都悄然無聲地隨著他看向沐時。只見沐時神色坦然,苦笑著搖了搖頭,終於發出聲音來:「不要逼問老邢了,幫主鈞令……」

「幫主鈞令!」刑方搶先一步喊了出來,「幫主鈞令是……是在下一時失手,落在燈上燒毀的。」刑方低聲說了一遍,轉頭看到秦用眼中的戾色,心里膽氣橫生,「唰」地推開蒯越的手站了起來,高聲說道,「幫主鈞令被毀,是在下之失,與沐副幫主無關。屬下辦事不利,還請幫主責罰!」

「老邢,你可要想清楚了。」蒯衡悠悠地端起身旁的茶杯,「年紀大了,記性總會有些偏差的嘛!」

「在下先前的確昏聵,所以才做下了很多錯事。」刑方摸著頭上的發簪,笑中含著絕然,「不過自從到了清水河,在下才明白以前的自己是多么得令人憎惡。走過了這么些年的彎路,總算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么,應該爭些什么。」

刑方走到大廳中央,「噗通」一聲跪下,對秦用磕了個頭,「秦幫主知遇之恩,在下銘記於心。今日當著眾位兄弟的面,在下有幾句肺腑之言要講。」

「你有什么好講的?」秦用臉露嫌棄之色,側身擺手道,「回去老老實實聽候發落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