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節 法源寺的傳說(1 / 2)

洛水訣 界明城 1735 字 2023-02-27

定陶,傳說中是陶朱公范蠡的終老之處,也是中原商賈人士心目中的聖地。早在一千年前,定陶便因為交通便利,被當地百姓呼為「天下之中」。不過自從大運河通航以來,南北商旅大多選擇運河通行,這「天下之中」便有些名實不符了。不過在定陶人看來,自己依然是「天下之中」的子民,依然留存著陶朱公後裔的驕傲。

謝子楓一行在七月初三的黃昏趕到了定陶。這一路與以往不同,謝子楓是星夜兼程,兩天未曾閉眼。少年倒還好說,同行的秋決明和劉瑾恬早已哈欠連天。不過值得慶幸的是,自從出了東平郡後,無盡的細雨便宣告終結,三人因此少受了不少苦。饒是如此,當他們走進「朱門客棧」時,已經上下眼皮打架,恨不得立時飛到床榻上飽睡一頓。

朱門客棧位於定陶城中偏南的地方,正好臨街。單從客棧的規模結構來看,可以想見它往日的輝煌。不過世事變遷,如今定陶城的地位大不如前,這朱門客棧的生意也就一落千丈。是以朱門客棧的掌櫃老金把他們當做難得一見的肥羊,想盡渾身解數,要把他們身上的每一個大錢都賺到手。當謝子楓迷迷糊糊時,金掌櫃舌燦蓮花,為他們安排了東廂最好的三間房,又滿滿地上了一桌酒菜。非但如此,他還親自作陪,一邊勸酒,一邊說些定陶城的新鮮事。謝子楓哪里見過這么熱情的掌櫃,本想隨便吃點便回房睡覺,此時也只能強打精神與他周旋。好在金掌櫃消息靈通,知曉定陶城內的一些事情,正好借機打探一些墨門弟子的情況。

當問起墨門弟子時,金掌櫃神色大為詭異。他起身關上門窗,然後神秘兮兮地說道:「此事大是蹊蹺,整個定陶城里知道的也不過兩三個人。不過這件事情說來話長……謝公子,不如多點個菜,多燒壺茶,我們再談?」謝子楓雖然知道金掌櫃這是借機討要些好處,卻也無可奈何,點頭答應。金掌櫃老臉綻放出花一樣的笑容,急忙吩咐伙計傳菜,然後煞有介事地說道:「幾位公子有所不知,六天前,那幫墨家弟子趾高氣揚地進了我們定陶城,那行頭,那陣仗,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是青州墨家弟子一樣。嘿嘿,算他們有眼光,選了我這里留宿,老金自然是好酒好菜招呼了。哦對了,其中有個年輕後生,模樣挺周正的,像是他們的頭兒。」

謝子楓心道這一定就是商秩了,急忙問道:「那他們人呢?」金掌櫃皺起眉頭,提起手中的空壺搖搖晃晃,訝聲道:「哎呀,這酒怎么這么快就喝完了。秋公子,劉公子,你們二位還要再飲嗎?」劉瑾恬馬上就要蹦起來,被秋決明輕輕按下。謝子楓急忙叫道:「再來壺酒,要熱的。」金掌櫃這才眉開眼笑,把臉湊到桌子,低聲說道:「我看那些人是八輩子沒有出過門,一個個屁股尖尖坐不住。沒過多久,就相約出門游玩去了。那個領頭的小娃娃勸不住,也只好跟著去了。老金偷聽了幾句,聽說他們要去法源寺賞魚。我們定陶這兒地方雖然不大,但是也是『天下之中』,好玩的地方多了去了。可他們卻偏要選法源寺……」

眾人聽得正緊要處,劉瑾恬催問道:「後來呢,他們有沒有去法源寺?」金掌櫃不緊不慢地捧起大茶壺,一下一下地拍著,其中的用意不言而喻。劉瑾恬是個急脾氣,見他幾次三番地拿情報要挾自己,拔劍出鞘,指著金掌櫃的鼻尖喝道:「還有什么,統統給我倒出來!」金掌櫃卻面不改色,反而有些惋惜地說道:「年輕人做事就是不穩當。你們可知這定陶,是我們商賈的聖地。千年以來,這里都在陶朱公的庇蔭之下。凡是對商人不敬者,就會落得與之前那批娃娃一樣的下場。」

劉瑾恬霍然而起,手中已經帶上了金靈之力,「是你把他們弄丟的?」金掌櫃拍著茶壺,輕笑出聲,「老金哪兒有這等本事,能一夜間把十幾個壯實後生變沒。這一切,都是陶朱公他老人家所為啊。娃娃,刀劍不長眼,你可要小心。若是刺傷了我,陶朱公就要懲罰你了。」

謝子楓急忙起身相勸。這一路行來,三人的關系已不是當日在鄆城時可比。劉瑾恬口中雖然不忿,人卻已經坐回原位,長劍也被他橫著放在桌上。謝子楓抱拳道:「老丈息怒。我這位兄弟性子急了些,人卻是極好的。這樣,再上一壺茶,我要以茶代酒,向老丈賠禮。」

聽到這話,金掌櫃哈哈一笑,說道:「小兄弟這話說得舒坦。」等伙計抱著新茶上來後,愜意地給自己倒了一杯,眯著眼睛道:「那幫後生啊,只知道游山玩水,卻不知這法源寺乃是不祥之地。要說這法源寺,就在城東的左山上,以前叫左山寺,又叫左山禪院,本是燃燈上古佛的道場,香火極旺。可是前朝武帝宇文邕滅佛時,這左山寺首當其沖,闔寺僧侶被官軍盡數屠戮。這幾十年來,左山寺早已沒人居住,成了一個廢寺。你們想想,幾百人死在里面,陰氣該有多重啊!所以說了,那幫後生貿貿然上了左山,定然是被那冤死的僧人把魂兒勾走了。」

這鬼神之說,謝子楓原本是一萬個不信的。不過自從接觸道術以來,他深知一切皆有可能,因此沉吟不語。倒是劉瑾恬面露緊張,嘴硬道:「哪兒有什么鬼怪,都是你瞎謅的。」

「小娃娃又胡說了。」金掌櫃也是一臉緊張,「老金所言句句屬實。這法源寺鬧鬼的事情,滿城百姓都知道。有人曾在月夜見到白衣人在左山上游盪,想必就是勾魂使者了。老金本想勸他們來著,可是那些娃娃態度實在囂張,而且小氣,便打消了這個念頭。若是他們能有謝公子一半氣度,便不會出事了。所以說了,在定陶城,千萬不能得罪陶朱公,不然就有苦果子吃了。」

謝子楓勉強一笑,問道:「他們去了法源寺以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金掌櫃這次沒有找機會添酒添菜,點頭道:「他們去法源寺當夜,整個左山都被大霧籠罩,等天明時,十幾個人就消失不見了。有人夜里聽到哭號聲,那應該就是陰府在勾人吧?」

他說這話時,門外正好吹進一陣風。四個人齊齊打了個寒顫。金掌櫃顫抖著嘴唇說道:「好了不說這些了。幾位公子千萬記住,沒事別去法源寺。哦對了,這桌飯菜共計四十文。房錢按日結,訂金五十文。再加上老金的口水費,一共是一百文。謝公子,請了。」

一百文錢足可當尋常百姓一月花銷。要知道謝子楓離開滎陽時,翻箱倒櫃也只從家里帶出十五文。雖然他如今已非那個窮的叮當響的書生,不過一下子花掉這么多錢,還是有些肉疼。老金見謝子楓的錢袋依然鼓鼓囊囊,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