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1 / 2)

熟悉的寢宮,寬敞的氣派,華麗精致,垂下輕薄的半透明的紗,幾分朦朧的神秘。莫邪渾身虛弱的躺在大大的床上,皮膚白到半透明,甚至能隱約看見里面青色的血管。側頭打量,偌大的寢宮冷冷清清,空虛沉寂的缺乏人氣。

這是她的寢宮,冷清的空寂。

由遠而近的細微腳步聲,讓莫邪幾乎是屏息等待出現的人,心臟在一陣陣的抽痛,沉睡的另一個靈魂不安的騷動了一下。

低眉順眼的端著葯味濃重的葯汁走進安靜的寢宮,紅色的頭發鮮艷似火,柔軟而有光澤,粹紫的眼神純凈漂亮,身著侍女打扮的女人氣質溫柔,眼前的情景熟悉的讓人落淚。

克麗絲……

「殿下,請喝葯。」女人溫柔恭順道,低著頭。

莫邪不發一言的盯著她,濃重的葯味刺激著她的嗅覺,想起身卻沉重的吃力,遲緩的動了幾下只能作罷。女人恭順的低頭,好似不知道面前的人想起身,侍女不得直視主人,禮儀到位的挑不出毛病。

「抬起頭來。」莫邪冷冷的命令,聲音微不可察的顫抖。

侍女抬起頭來,熟悉的臉,熟悉的氣質,但眼神卻是那么的陌生,冰冷的叫她血液幾乎凝結。

她是誰克麗絲嗎?

不,不對!那是仇恨著她的一個幻影,真證的克麗絲早就已經死了!!

華麗氣派的宮殿,沉重虛弱的身體,端著葯汁的克麗絲,都是重現一千五百多年前她死前那一幕的幻影!!!全部都是假的!!!!!

為什么身體無法動彈?什么東西壓制著我的身體嗎?!

將這一幕以夢境的形式重現,到了現在還有什么意義嗎?!!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莫邪想醒過來,但完全沒用,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虛假的幻境繼續進行,沉睡的另一個靈魂騷動著,無意識的發出哀鳴。

「殿下,您該喝葯了!」女人直勾勾的盯住莫邪,粹紫的眼睛被黑暗污染了一樣,透出一種瘋狂狠毒。身體湊上前,大有掐住女孩的下巴硬灌下去的架勢,面部落下大片的陰影,美麗的臉龐神情猙獰可怕。」都是您的錯,克麗絲的親人被殺光了,只留下一個!小小的,哭的臉色漲紅,仿佛快斷氣了,含滿淚水的眼睛好似在哀求著我!殿下,皇宮里沒有對與錯,只有輸跟贏,我這么做沒有錯!!」

莫邪面無表情的看著「克麗絲」扭曲猙獰的臉孔,面無表情的聽著她的指責。

「什么感覺都沒有嗎?對啊,對於一生下來就是公主,高高在上的您來說,我們這些賤民的命根本不值得在意,死了也就像雜草被拔了一樣!殿下,無情的人是您,克麗絲只是想保住家里的最後一條血脈而已!!」頂著克麗絲臉的侍女眼中流露出陰狠,掛出溫柔的笑容,嘴巴里卻吐出惡毒殘酷的話,「殿下,為了克麗絲,請去死吧!!!」

一言不發的看著「克麗絲」,黑眸中沒有痛苦也沒有悲傷,平靜的死寂,黑琉璃一般映出扭曲怨毒的臉。

放入毒葯的葯汁就要灌入莫邪口中,「克麗絲」的身影碎成許多片消失。

一手設計害死她的王後帕麗夏出現,穿的雍容華貴,一派大方,長長的裙擺邊緣鋪在地上,優雅明艷,臉上掛著濃濃的譏諷嘲笑。「帝國的王位第一繼承人……啊,不對,是很快就將成為過去的第一繼承人。瞧瞧你可悲的樣子,竟然留下了血淚,背叛的滋味一定令你痛不**生吧?不過你該高興啊,你很快就可以去陪你那個可恨的賤人母親,母女倆在地獄可喜的重逢!!」

王後勾唇,聲音優美好聽也掩蓋不住的冰冷刻薄,輕蔑鄙夷的仿佛在看一件不該存在的垃圾,充滿惡意的話從紅唇里一句一句吐出,字字清晰。「你們母女都栽在本宮手上,本宮才會是笑到最後的贏家!那個賤人都死了,你為什么會順利的生下來?陛下連看你一眼都嫌煩,他非常的憎恨你呀,恨不得你不曾出生!!痛苦嗎?絕望嗎?奪走了母親生命的你,已經被排除在外!!你是多余的存在!沒有人要的孽種!!!賤人就該匍匐在地任人踐踏,而不是妄想不配擁有的東西!!!」

「你不配擁有嫡長女這個位子,一個賤人生下的小賤人,憑什么擁有那么尊崇的地位,憑什么是最可能坐上那個主宰他人命運的寶座的人!!本宮偏不信!本宮的皇兒才是該坐上那個位子的人!本宮才應該成為瑟利塔最尊貴的女人,而不是那個賤民!!」

莫邪眼瞼微闔,長而翹的睫毛落下淡淡的陰影,這個真實的夢境,何時才會結束?看見這個女人扒光自己苦心經營出的形象,露出扭曲猙獰歇斯底里的嘴臉,真的是非常傷眼睛啊!看看克麗絲的臉還可以回憶一下,懷念過去的時光,看帕麗夏的臉只會心里膈應,已經被拉下地獄的女人,此刻只怕還在承受地獄之火的灼燒,永遠在痛苦之中掙扎,無法得到解脫。

「帕麗夏」感情投入的訴說著她的恨意,說著刺激人的話,尖酸刻薄的好似一個披著王後皮的潑婦,惡毒的詛咒,惡意的譏諷嘲笑。莫邪都如看戲一般,眼底波瀾不驚,映出幻影聲情並茂大放厥詞的樣子。

另一個靈魂也視如不見的安靜,沒有再騷動。

這個幻境非常的真實,好似過去重演一般,還挖掘出心靈深處的黑暗痛苦,進而加工,但跟地獄相比差太遠了,小巫見大巫。只有「克麗絲」出現的時候,激起一絲漣漪。

帕麗夏的幻影碎成千萬碎片消失。

緊接著一個模糊的身影形成,身著王服的男人,俊美迷人,霸氣的不可一世,睥睨天下的氣勢令人忍不住俯首,驕傲睿智的王者。冷漠的注視病弱的女孩,即使她已是彌留之際也勾不起他絲毫憐憫心疼的無情,薄涼的唇嫌惡的吐出:「孽種,你不該出生……」

莫邪猛然驚醒,神色略顯迷茫的望著天花板,心臟不可抑制的一陣陣抽痛,短短的七個字似乎還在耳邊回響。動了動身體,沉重虛軟的不正常,腦袋昏沉,質地輕柔透氣性良好的絲質睡衣已經被汗浸的半濕,貼著皮膚黏膩的不舒服,支撐身體才發現頭重腳輕,昏沉沉,輕飄飄,渾身發軟,一陣天旋地轉的昏眩又躺了回去。

原來並不是真的那么不在意啊,幻境的刺激誠實的在身體上展現出來,而精神已經麻木了。

想出聲發現喉嚨干啞的厲害,發出的聲音低啞的傳不到外面,宛若鴨子被掐住脖子拼命發出的叫聲一樣。想喝點水潤潤干啞的喉嚨,莫邪推測自己大概在發燒,綿軟無力的走路都會搖搖**墜,隨時可能跌倒。

仿佛心電感應,珀瑚適時的敲門進來。

輕柔的摸摸莫邪的頭,溫柔似水的茶色眸子浮現擔憂,心細的將坐起時滑落至腰的被子拉到莫邪胸前,掖掖被角。珀瑚服侍著莫邪梳洗完畢,拿出退燒貼。

「殿下,早餐您想要吃點什么?即使胃口不好,多少吃點填填胃,空腹對身體不好。」珀瑚茶色的眼里滿是心疼。

「嗯,我知道,清淡點的,粥吧。」莫邪揉揉太陽穴,腦袋昏沉脹痛的難受,珀瑚見狀立即接手,力道適中不輕不重,有效緩解她的不適。莫邪的臉色不太好,真實的夢境讓她無法好好休息,脆弱的身體誠實的反應出一夜噩夢的後遺症,清麗的臉氣色淡淡的憔悴。「昨晚做噩夢了,醒過來後渾身難受得緊,腦袋更是脹痛的……像是精神力消耗太多。」

眸光一暗,不是好像,根本就是精神力枯竭的不良後遺症,那個夢境,似乎不只是真實而已,還會吸收她的精神力嗎?御靈環竟然什么反應都沒有,不是失效,那么就是被壓倒性的壓制住,連掙扎一下提醒的機會都沒有。

小手撫上戴手腕上的漂亮鐲子,好似猛的接觸了某種隔絕禁錮一般,御靈環仿佛突然反應過來,後知後覺的分出一股清流,沿著手臂緩緩流轉,穿過胸口蜿蜒而上,滋潤補充枯竭的精神力,脹痛的大腦舒服很多。

「殿下,為什么一定要人類的身體?這具羸弱的,難以負荷您的力量,只會令自己變得虛弱。」這個問題珀瑚想很久了,她不明白莫邪為什么要令自己陷入這樣的脆弱狀態。

「你的擔憂我都明白。」莫邪輕聲道,沒有直接回答,反問,「珀瑚,你知道,為什么我會被封印起來嗎?御靈環的力量他們連百分之三十都發揮不出來,人數還沒有多到可以改變質的差距。為什么我會輸了,存活的使仆則跟著我陷入沉睡?」

「珀瑚不明白,珀瑚一直都想不明白!」眉毛緊緊蹙起,忠心的女妖始終想不明白一群螻蟻是如何封印住她的主人的,明明那么的弱小。

「御靈環的封印解除以前,我曾認真的思考過這個問題,最終的結論是:還太早了。」

「太早?」

「嗯,還太早了,我脫離太早了,時機還未成熟就被迫離開鮮活的肉身,留下靈體無法彌補的後遺症。頻繁的戰斗讓這種破綻提前暴露出來……靈體里蘊含的能量很多,但是還未凝聚,松散的分布在身體各處,大量調動起來的時候不但浪費大,還容易流失。大量的能量令靈體實體化,卻也對我凝聚能量造成很大的阻礙。活生生的可以幫助我消除這種弊端,虛弱也只能忍忍,能量凝結卻有著巨大漏洞的不完整實體是殘缺的。」

如果是傳說中的鬼修,也許就不用特意找來一具活人的身體緩慢的一點點彌補漏洞消除弊端,顯然她不是鬼修。

「活人的身體有著不可思議的力量,對於現在的我來說,這種力量還是必須的。」莫邪看著珀瑚,緩緩道出原因。對於忠心的使仆,她向來不吝嗇於展現自己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