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之十 絕墨丹青(三)(2 / 2)

孽海妖刀行 戀海棠 1694 字 2023-02-27

血淋遍了牆壁,也淋遍了整張《洛神賦》,不滅法王走過去,仰視著還沒有斷氣兒的宋義道:「對了,請問我能帶走你的畫嗎?我想借花獻佛的送給我的夫人,我想她會喜歡的。」

宋義用一種只有看到了魔鬼才會有的眼神望著不滅法王,望著他那使人近乎窒息、絕望,而又讓人無可挑剔的彬彬有禮的態度,事實上假如宋義不對卞丹青表現出不敬的話,他和不滅法王的交談一定會有如飲甘露的感覺。

他們對於文學領域的交流,甚至會變得非常愉快而屢有共鳴。

像桌上放著的《天問》、《九歌》、整編的《詩經》、《史記》以及《後漢書》等,都是不滅法王所樂於反復閱讀的,他對這個紛繁復雜的世界感到索然無味的時候,就喜歡在書中去尋找樂趣。

宋義的上半身因為缺少支點而痛苦的前傾,這讓他的血流得更快,不滅法王嘴里發著「嘖嘖」的聲音,他忍不住幫了宋義一把,按住了他那不斷前傾的身體。

「你不回答就代表同意了,畫我會帶走的,謝謝你。」不滅法王道,他接著又扭頭望著那近乎痴呆的小妻子,道:「能過來幫我一下嗎?如果他掉下來的話,會立刻死掉的。」

女人眼神呆滯的的朝他走過來,她腦子里的一切意識似乎都被她親手殺了新婚的丈夫這一事實而被抽空,她還來不及去回憶他們作為戀人時那些甜蜜、美妙的ri子,他們在崆峒山下野炊的ri子,在涇水河邊戲水的ri子,一起在高原上策馬奔騰的ri子……但這一切都在剎那間化為泡影,不滅法王看到了她眼睛里徹底的絕望,看不到任何生趣,於是他嘆了口氣,把手從宋義的血淋淋的軀體上拿開,朝門口走去。

就在宋義的身體要從強箭的固定中脫出,要從《洛神賦》上掉下來的時候,女人似乎想到了不滅法王的話:「他掉下來就立刻會死!」她快速沖了過去,誰知她沖得太猛,那足有五尺長的箭直接穿到她的咽喉里去了,而她的嘴,正好杵在宋義那殘破不堪的下體上。

宋義的身子無力的弓了下來,他的雙眼正好看著妻子的頭頂,但瞳孔卻永遠的放大了。

不滅法王略微留戀了一下屋中的場景,在他看來,這也不失為一個較為妥當的結局,就好象假若他的愛人有朝一ri去了西天極樂,他也必定願意追隨而去;如果他提前下了地獄,他也希望能將愛人一同帶去,只要能夠長相廝守,yin間和陽間在他那獨特的意識里是沒有區別的。

即使有一天他真的下了地獄,而卞丹青去的不是西天極樂的話,他也不會讓那些惡鬼膽敢碰卞丹青半根寒毛。

不滅法王帶著卞丹青的畫像回了土地廟,他穿過弄堂,在院子里敲門,但門里卻一點動靜也沒有,他感到了一絲不妙,用力踢開門,門里一片寂靜,他點亮了燈,屋里是空的,沒有丹青,這個時候丹青不可能出門。

他快速而冷靜的掃視著屋里的每一個可能留下的細節,發現了幾上的一封信,他拿起來打開讀道:「拿你的人來換回你的女人,門口有轎子在等著,不要帶刀,否則你永遠見不著她!——秦雄」

一看到「秦雄」這個名字,不滅法王就默默的放下畫卷,把刀放到床底下,握拳將信紙捏成極小的一點,快步走了出去,門口果然在不知何時多了一頂轎子,兩個戴著簍笠的轎夫聲音低沉的道:「是拓拔先生嗎?」

不滅法王道:「是的。」

一個轎夫上前來認真搜了他的身,滿意的點了點頭,道:「請上轎子吧。」

不滅法王道:「好的。」他未加考慮就鑽進了轎子:有人抬著他去這也未嘗不是一件樂事。

但這條路會是去黃泉的嗎?

轎子在一番顛簸之後被放了下來,一個聲音在外邊道:「拓拔先生,久違了。」

不滅法王從轎子里走出來,打量著眼前的這個人,他戴著一頂笠子帽,一身軍人打扮,手里握著一把長刀,不滅法王動容道:「秦雄!」

那人道:「拓拔不滅,你這個鮮卑族的後人,你竟然還認得我。」

不滅法王道:「我怎么會不認得你,我忘了誰也不會忘了你這條狗的。」

秦雄笑了笑,忍住怒火道:「那你可知道我現在的身份?」

不滅法王看著他腰間的虎頭金牌,道:「你又升官了嗎?」

秦雄得意的道:「我現在在元軍的建制里是千戶,正四品金牌,統領八百兵馬,全都是強悍無比的騎兵。」

不滅法王冷笑道:「我要恭喜你嗎?」

秦雄森然道:「拓拔,你還是喜歡在嘴皮子上逞強,你為什么不問問你夫人的情況?」

不滅法王道:「她不是在你手里嗎?」

秦雄道:「她能落到我手里,全要靠縣衙里師爺的功勞,若不是他通風報信,我就抓不到你那嬌嫩yu滴的娘子。」

不滅法王在聽到「嬌嫩yu滴」這四個字的時候身上起了雞皮疙瘩,他可以想到的是:宋義預料到自己會對他下手,因此就向衙門里和他關系要好的師爺告了密,然後這秘密就自然而然的傳入了秦雄的耳朵里,接下來的事情就順理成章了,但不湊巧的是不滅法王正好在晚上離開了卞丹青。

而至於甬道里的那個乞丐,也一定是秦雄的人,那些人就像是餓壞了的野狗,早已盯上了不滅法王這塊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