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戀萍走了出來,黃豫章忙問道:「你娘沒事吧?」
「她沒事,我讓她就躺著休息一會兒。」
黃豫章道:「我去看看你娘,你在這陪拓拔先生坐坐。」他說完提起兒子的遺物,又道:「定兒的衣服也讓你娘摸摸,這樣她也許會好受點。」
蘇戀萍雖然感到心里又一陣刺痛,不滅法王望著老人走進屋里的背影,道:「黃老先生是個值得尊敬的人,就像他的兒子一樣。」
「是的,我剛才在屋里聽到了他告訴你的那些事情。」蘇戀萍道。
「不過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他也只有回到這里,才能真正過上平靜安定的生活。」
蘇戀萍忍不住問:「那你呢?」
「我?」不滅法王怔住。
「好了,沒什么,能陪我到外邊走走嗎?」蘇戀萍轉移話題道,
不滅法王道:「當然。」
「那把孩子給我吧。」
「不用,我抱就可以了。」
蘇戀萍見孩子不哭也不鬧,就也沒有堅持,兩人一起給孩子換了尿布之後就肩並肩的走了出去,
黃昏的田間格外美麗,這並不是陸游《湖塘夜歸》里的那種美,而是人置身於一望無垠的農田間,潺潺溪水的山澗旁,呼吸著怡人心脾的空氣,通過大自然與人之間的交流而營造出的那種寧靜之美。
這里沒有恩怨、沒有情仇、沒有刀光與劍影,這里遠離血腥暴力,遠離是是非非,這其實何嘗不是每個身不由己的江湖人所夢寐以求的地方?
蘇戀萍和不滅法王就坐在田坎上,一縷晚風吹過,吹動了不滅法王的發髻,蘇戀萍望著他道:「想不到孩子在你手上一點也不鬧。」
不滅法王道:「想知道為什么嗎?」
蘇戀萍道:「為什么?」
「因為我給他以安定,在我這里,他遠離了憤怒、怨恨與不安。」
「是嗎?不過你的確在任何時候看起來都很平靜,所以沒人能猜透你心里究竟在想著些什么。」
不滅法王先是驚奇於這個女人竟然在這么短暫的相處中就發現了他的這一點,接著又被女人在晚風中清澈動人的眸子所吸引住了,他能看到那中間還帶著一些睿智。
這樣的女人在他的記憶里是不多見的,雖然她遠不能和丹青的美麗相比,但她的身上卻有很多獨特的氣質,使她顯得純凈而細膩。
孩子忽然望著不滅法王呵呵的笑,法王也笑了。
「能告訴我你接下來有什么打算嗎?」蘇戀萍問。
「可以先告訴我你的打算嗎?」
「我准備在老家這里給夫君建個衣冠冢,這樣兩位老人應該覺得心安一點。」
「恩,你想得很周全。」
「現在你能說了嗎?你是不是要走了?」
不滅法王望著蘇戀萍的眼睛,他看到了這雙眼睛里的挽留之意,但他還是表達了去意:「是的。」
蘇戀萍道:「知道嗎?其實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就感到了你眼中的倦意。」
「哦?」
「而你在楓樹林里賦詩舞劍的時候,我聽了你對《俠客行》的介紹後更加感受到了你並不願意過現在的生活,雖然你嘴上不承認這一點。」
不滅法王對蘇戀萍所表達的看法感到略微的吃驚,過了一小會兒才望著眼前的一切道:「我明白你的心意,雖然我們相處的時間並不長,但你卻試圖要了解我這樣的一個人;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寧靜而安逸,也的確有些讓人情不自禁的想要留下來,拋開世俗的所有煩惱。」
蘇戀萍在等著法王繼續說下去。
「但是別忘了,我始終是個江湖人,而且……」他望著手中的刀道,「我還有一些重要的事情沒有做完。」
「重要的事情?你指的是之前問我有沒有在三河鎮上見過的那個女人嗎?她上你的愛人嗎?」
不滅法王搖了搖頭道:「比那更重要。」
蘇戀萍嘆了口氣。
不滅法王正se道:「這世間的yin暗與罪惡還沒有消除,我們就不能輕易放下手中的刀。」
蘇戀萍道:「我知道你是個真正的俠客,但刀真的能夠解決問題嗎?就好象我殺了那些蒙古兵,但現在我的心里一點也沒有快感,而且那些蒙古人還一定會因此而殺害更多的漢人。」
不滅法王表情有些嚴肅的道:「首先,我再說一次,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去做什么俠客,這與我的作風不合,另外我承認,刀並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但在這個世界里,你沒有刀,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我在很小的時候就親眼目睹了蒙古人是如何一刀刀砍下那些漢人孩子的腦袋,那些母親是如何哭死當場,我當時的情況和你在三河鎮上有些類似,從那一天起,我就堅定了刀在我心里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