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血跡(1 / 2)

四叔 月上無風 1860 字 2023-02-28

秋天一向是個打獵的好時候。

今日碧空如洗,陽光正好,颯爽秋風悠閑掃過皇家御苑上方,卻帶不走場內的肅穆與緊張。

一聲號角忽地吹響,劃破長空,嘩嘩作響的獵旗之下,原本傲然靜立的駿馬瞬時奔騰而出。其中年僅十三歲的皇長孫殿下翟羽身著太子妃親縫的白色騎裝,英姿颯爽,風姿卓然,吸引了諸多目光。雖是第一次參加這樣大的皇族獵會,皇長孫卻似是毫不畏怯,座下棗紅色「流霞」是歲前西里新進貢的良駒,萬中挑一,正被他鞭策著漸漸超前。

「羽兒騎術不錯!」剛到知命之年的敬帝笑呵呵的對身邊的人評價。他今日並未下場,只是端坐帳前,身後華蓋遮陽,羽扇打風,旁邊圍著嬪妃和臣子,各懷心思地看著場下漸遠的奔馬魔物娘手冊最新章節。敬帝尚武,這秋狩一年一次,極少間斷。雖是以狩獵玩樂為名,卻往往成了皇子皇孫及貴族子弟在御前一展身手、比拼高下的契機。

坐在敬帝右邊的任貴妃柔柔一笑,接話,「是啊,羽兒可是首次參加呢,陛下您看,是不是要追上一邊的琰王了?」

敬帝撫著下頷短須,淡笑著注視前方,卻不再言語。

皇帝開口說了話,震耳的馬蹄聲又一點點遠去,原本場中屏住的呼吸便似忽地放下了般,女眷們又開始細碎的交談嬉笑起來。特別是很多離御前稍遠的貴族年輕女子,三兩相聚,對著漸遠的「英雄」們偷瞧議論,面紅推搡,恨不得能插上翅膀,立馬飛到心儀之人的馬背上。

皇長孫雖依舊年幼,卻也成了被談論的熱點,當然,這些對此時身在場中的他是不能產生一點影響的。隨著離出發點距離漸遠,翟羽視線里也漸漸出現了一些野兔、豪豬甚至是梅花鹿,可他卻不減馬速地繼續向前奔馳,任身後箭羽聲聲也置若罔聞,終於一馬當先。

這些不過是小獵物,今日最大的彩頭,是一頭早就散養在獵場中的白虎。

數量固然重要,可誰能征服最強的,誰才是更引人矚目的王者。

極速飛馳所帶來的快感,讓他的精神越發清明。雖然閉上眼時,依舊有他母妃今晨親自為他穿上這身騎裝時,欲言又止的表情和哀傷入骨的眼神。可一旦睜開眼,那與年齡外貌都極不相符的銳利目光,卻只在陳述一個目標——那只白虎。

一路判斷著白虎的生活習性及此處的環境,當到達一處背面有溪水前面有樹林的小山坡前,皇長孫終於緩下了馬速,小心控制著呼吸,驅使著「流霞」慢步入林,仔細尋找著這山林之王的下落。

可是竟然沒有。

繞了大半圈的翟羽連一絲白虎曾經生活過的痕跡都沒找到。

可無論是一路而來所見,還是從獵苑地形圖上得來的參考,此處都是白虎的最宜居住之地。這里再往前走不遠就是獵苑的盡頭,並無它的藏身之處……莫非還是在來的路上那片樹林之中?可此時倒回去,他怕是已經失了先機,白虎早已成為他人囊中之物……

不行!

他一定要得到它!

他要越來越強大……

他要保護母妃,讓她放心……

可是,整整一圈走完,還是沒有。

或許真的是他判斷失誤?不然人人都想在御前出風頭,不會少打這只白虎的主意,為何只有他一人趕到這里?真的如他原本所想是他們輕視於他,認定他早到也得不到它?還是他們根本就知道它在前面而不在此處?

翟羽越想越慌,畢竟年幼,畢竟求勝心切,只要想到自己可能無功而返成為眾人笑柄,想到母親可能遭受的遷怒,他就心急如焚。

在他開始變得失魂落魄,放「流霞」去溪邊飲水時,「流霞」一個不安的響鼻卻讓他再度警醒過來。敏銳控制「流霞」轉身,他果然看到了那雙藏匿在草叢中的藍色獸瞳。

「你真是只聰明的白虎。」嘴唇微微勾起,皇長孫殿下隱隱松了口氣。

迅速取箭、搭弦,一箭射去,因為過度緊張興奮導致的手抖,讓這一箭些微失了准頭,扎在了白虎臉旁的泥堆上。泥沙飛揚之中,原本還在觀察的白虎憤怒跳起,一面張嘴怒吼恐嚇,一面步步踩實,繞著弧線往這邊逼來。

翟羽控制著「流霞」,凝神與它兜旋,距離有些近了,如果一擊不中要害,它的奮力一撲可能會讓他和「流霞」俱都命喪於此官德。

而這邊的景況,俱都落入了翟羽背後不遠處一雙冷漠的眼睛。

「居然真的被他找到了!」一著藍色騎裝的青年控馬靠近這冷漠眼睛的主人,驚嘆說道「哈,就是不知等會兒需不需要我這個騎射師父下去幫幫忙……咦,這白虎是餓極了么?怎么如此沒耐性地就開始進攻了?」

那頭的翟羽也沒料到白虎的攻擊來的這么快,控著「流霞」倉促往旁邊一避,轉身之時,再度一箭射出,這一箭射在白虎後腰處,不是要害……白虎吃痛,惡吼一聲,調頭二次撲來,更加癲狂,好在「流霞」機敏,疾馳躲開,翟羽趁機繞回這畜生背後,微弓起身,兩箭連發,均扎在白虎後頸。白虎利爪刨地,再回過頭時,冰藍的眼睛竟已隱隱紅了。

「棒極了!」青年也看的熱血沸騰,此時為這連珠兩箭拊掌而嘆,「小羽毛再堅持住定是能贏!『流霞』這馬不錯,能彌補小羽毛身量瘦小的不足……」可轉瞬,他的臉色就變了,拉住一邊的男人,「四哥!你看……血!」

皇長孫為了側身射箭弓身微離馬背,雙腿正中那一小灘泅開的殷紅血跡,因身上那將他襯得英姿非凡的白色騎裝,如此明顯。

「怎么會有血的!?」青年著急的拉著他那一直面無表情的「四哥」:「『流霞』不是汗血馬我很肯定,就算是,也有馬鞍的呀……」

那個「呀」字生生卡死在喉嚨。

在他「鞍」字出口的瞬間,「四哥」便略帶嘲諷般一掀唇角,將手臂從他掌中擺脫,順手從他箭筒里抽出兩箭,加上自己一直捏在手里把玩的一只,一起搭上弦,三箭齊齊發了出去。

「呀」字出口,三箭都已擊中:一只正中白虎額心;一只插.入被前一箭撞得後退的白虎心口;而最後那只,則直挺挺插在了那年少的白衣騎士右腿根處。

少年瘦弱的身子一震,顫抖著驚詫回頭,再如被雷擊般一臉不敢置信地軟軟滑下馬去,落在地上。

中箭處,鮮血很快涌出,在白色騎裝上和原本的血跡漸漸融於一體,看上去卻是十足的觸目驚心。

「四哥!你這是……」藍衣青年為翟羽墜地前最後的眼神所撼,本能地想立馬沖過去,卻又停住,皺眉看向身邊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