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兩難(2 / 2)

四叔 月上無風 2860 字 2023-02-28

翟羽出生的時候,翟珏的生母白後便已然因急病薨逝,因此她對這位皇後並沒有什么生動的印象。但聽說白後雖生的極為美艷,卻性情潑辣,囂張跋扈,御下極嚴,又極其善妒,更兼心狠手辣。那時其余宮妃根本不敢打扮,俱都穿著朴素,便都是惟恐惹火了這位白後,招來殺身之禍。

可敬帝對她卻很寵縱,當初她還是白妃時就寵冠後宮,在身體不佳的庄後因沉痾仙去後,敬帝便扶了她為繼後,自此恃寵而驕的她便更加地肆意妄為起來。

但,時至今日,卻沒人再說得准,敬帝對她如此之好,是為了當時最大的世族白家的權勢,還是真心愛她了。

白家是南朝史上的一個傳奇,富可敵國、權傾朝野,而且是文有權臣,武有大將,掌控了整個南朝好幾代的風雲變幻。白後是當時身為左相的白家家主最寵的晚來女。因而她相中敬帝,敬帝便毫無懸念地繼承了皇位。

可惜,敬帝登基後,白家卻接二連三地遭遇橫禍打擊,動搖了厚實的根基,白後被冊封為後也不過是看著風光,絲毫無法阻止百年的大家族先起內訌,再被外蠶食……甚至白後得意時的所作所為,更落實了失去民心的白家牆倒眾人推的下場。如今易了人的白家家主,雖依然擔任左相的職位,卻常常稱病不理朝事,再興不起風雨。

敬帝在這過程中,仿佛什么都沒做,好像什么注意力都放在興兵打仗、拓展疆域上面,甚至在白家沒落,白後一病不起時,他對白後也是極好的,常常親自喂葯於她。可還是難改這段過往從最開始便像足了陰謀。如民間私傳的那樣:「誰知道敬帝喂的是葯還是毒?」

而事到如今,他連白後的生忌,都早已忘了。

翟羽低低嘆了一聲,在翟珏身邊坐了下來,輕聲道:「節哀……」

翟珏仰首,又飲了一大口酒,才嗤笑出聲:「母後死的不明不白,讓我節哪門子哀?」

翟羽渾身一震,不知如何是好寵妻,婚然天成全文閱讀。此時百姓充作茶余飯後談資尚可,由他說出口,便分明是他有了反意……可他為何要對自己彰顯此心?

正目瞪口呆,毫無防備的,翟珏突然丟開手中黝黑陶罐,傾身過來,將她重重壓往草地,眯著好看的丹鳳眼,修長的手指在一臉驚愕的她下巴上劃來劃去,啞著聲音道:「小羽毛,我和翟琛之間,只能選一個,知道么?」

帶著酒香的溫熱氣息柔柔綿綿地噴在面頰,翟羽幾乎是快忘了呼吸,心臟都險些從口中跳蹦出來,只有緊張與無措,嚴絲合縫地將她包裹起來……好半晌,她才稍微找回意識,語氣好奇地問:「為什么要選?」

翟珏微笑:「你懂的。」

「嗯?我懂什么?」翟羽本能地繼續裝傻。

「呵呵。小羽毛,你問問自己為什么在和翟琛鬧翻後,馬上和我變得緊密了起來?你明知道我想要謀逆,廢掉太子,爭奪皇位,你為什么還來靠近我?」翟珏唇邊是肆意張揚的笑,不待她辯解反對,他便又壓低聲音自問自答,「因為你心里在和我想一樣的東西……你是這樣,翟琛也是這樣,你不用辯解,有此野心的人一看便知。」

「好笑……」翟羽氣喘吁吁地微嘲著做最後的辯解,「我為什么要反叛?太子是我父親,他地位穩固,我才有機會得到皇位,我為什么要和你聯合起來……」

「因為他對你母妃不好。」

翟珏篤定自信地截斷了翟羽的話,也擊潰了翟羽心口最後一道防線——

「你如何知道……」她大睜著已經是霧蒙蒙的雙眼,喃喃地問。畢竟太子對母妃明面上從未不禮過。即使很少宿在母妃那里一事或許能外傳,但太子也從未專情地宿於何處,並不足以得到這個論斷。

翟珏又一度妖冶至極的笑出來,卻是撐著地,緩緩坐回原處,「算作有相同遭遇的人的感同身受吧。」

然後他便語氣輕松地換了話題,「這下明確了共同的目標,此次下江南,你該知道如何做了?」

「我不知道。」翟羽遲鈍地搖頭,望著漸黑天空的空洞眼神中卻出現了自諷的笑意。

「怎會不知?」翟珏低頭,信手弄著自己的袍袖,說的漫不經心卻又理所應當,「幫著我把太子有罪的證據一一搜羅出來,讓我攥在手里。我知你定不會像對父皇承諾的那樣毀掉或者交給他,但也不能被翟琛拿去。」

翟羽愣了愣,隨後輕哼,「先不說你並沒有說服我為何要背叛父王,我可沒說會選你。」

「你莫非還念著幫翟琛?」翟珏低低冷冷的笑,「他野心並不亞於我,而你跟了他這么多年,可有得了分毫好處?

這次這么好的機會,他將那些證據拿到手後,也不過只會推左相下台而不會動太子,因為他自身羽翼未豐時機未到,他不願過早暴露。可他為了一己私心,卻將你的命運都耽擱了……」

「從那次我送你回宮便對你說,不要盲目地就定下來,跟錯了人,」翟珏的聲音又復是低緩懇切,按著翟羽的肩柔聲說,「而小羽毛,你跟著他只會毀了自己……」

「你胡說些什么!?」翟羽打斷他的話,眼神如噴火般怒視著他,攥著拳憤憤地說,「我說了,從一開始都是你的妄想,簡直是笑話!」

翟珏微微歪頭,竟神態天真地笑了,「生氣了?這個時候你還要護著他?還不肯承認我說的都是事實么?真不知他給你灌了什么迷魂湯,明明對你不好……

不過翟琛也算是個人才,有時候我都對他的手段敬佩不已,只可惜這輩子我注定和他勢不兩立。」

「……為什么?」他說的那么溫柔那么坦然,卻又有著嗜血的狠戾,翟羽卻暗自心驚,不自覺竟喃喃問出口透視之眼最新章節。

翟珏眼中寒星一閃:「我母後的死,他有莫大的嫌疑。」

翟羽驚恐的干笑幾聲:「你怕是妄想過多,就算你大不敬地說是皇爺爺,我還有可能會信你,但是四叔?他那時不過十二歲……而你又怎么不說,他的生母也是被白後……」

說到這,翟羽匆匆捂住了嘴,禁止自己再說下去。

想到翟琛的生母——一個到死才被追封為嬪的宮娥,竟覺胸口堵得連呼吸都難以維持。

「怎么不說下去了?」翟珏唇邊笑意更濃,「你也意識到了這反而說明了他很有動機?」

翟羽如喘氣般大口大口的呼吸,別過頭,沒有搭理他的問題。

而翟珏卻一字一句地語帶玩笑繼續道:「再說,即使母後的死與他無關,又或者是一報還一報,那表姐呢?我表姐白翠嫁予他不過三年,便又是死的不明不白,這筆賬又該如何算?」

如果剛剛還不過是不能呼吸,除了胸悶難當,還不能那么清晰的感覺到痛楚;而此時,翟珏的話卻如一把利刃猛地插上她心口,除了痛,劇烈的痛,她再無其他感受……

眼前飄過那密植修竹的小院門上刻著的「習翠」二字,翟羽苦笑著低下頭,明明心知該憑此替他辯解,卻半個字都發不出聲。抱著膝蓋,縮在漸冷寒風中微微顫抖,卻想起了凌晨時那冷硬疏離卻又溫暖柔和的懷抱……

翟珏看著她似笑非笑地環住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眼中原本滿是狠戾殺決的光芒一點點地暗了下去。他起身,這次不待翟羽選擇,便直接拉著她手,將她扯了起來:「走吧,入夜風寒,我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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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一竹枝蒼翠的小院中,燈火將房中的兩個坐著的身影拉長,斜斜投上窗紙,再倒映於院中覆了如霜月光的青磚上,和著竹影,隨風輕輕搖晃,一派祥和寧謐。

卻突有一個侍衛入院,疾步進房,又匆匆出來,擾了明面上的平靜。

「四哥,太子這個點上想見你,還真是不懂何為『避嫌』!」房里的翟琰丟開手上的棋子冷笑,「不過我想他或許受到右相挑撥,也開始覺得你並不可信?多半實在是擔心這次的江南之變,想再拉攏囑托於你。」

見翟琛似是只專注思考於棋局,面色平靜,沉默不語,翟琰便疑問著喚了聲:「四哥,你去么?」

翟琛依舊沒有答話,翟琰想,他或許是定了主意不搭理,便也不再多言。過了片刻又捏起一枚棋子,自言自語般道:「也不知道小羽毛回東宮了沒,老七這家伙把她帶出宮究竟有何圖謀?什么不能在宮里說的,他們以往不也有碰面的地方么?難道也是為了江南一行?四哥,這次出宮你當著老七的面就對小羽毛好點吧?那孩子……」

眼見著翟琛漠然站起身來,翟琰便止住了話:「四哥,你還是打算進宮?」

「你太聒噪,」翟琛冷清的目光自他面上飄過,再淡淡轉身,穩穩步出門去,「我去瞧瞧他想做什么。」

作者有話要說:你們有木有看到一朵廢柴在桑心?

其實我兩天寫下來肯定不止這么一點點的,但後面有個情節,我是真的木有想好,是放還是不放呢……我的四叔,是要渣呢?還是渣呢?還是更渣呢……我好下不了手……廢柴在哭泣,尤其看到你們不理廢柴的時候,廢柴要自燃去~~~~(>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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