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突然後仰,落在了平日里睡的那張床榻上,錦被上由小滿熏上的安眠香如此熟悉,可密密罩下來的他的氣息,卻陌生的讓翟羽身上的每一個角落都在顫抖。但不管她如何使盡渾身解數,依舊無法擺脫他的掌控分毫。
吻結束之時,裂帛之聲卻乍然響徹房中。
這比帶著吮嚙的親吻更深地觸動了翟羽內心那段恐懼回憶。
即使她知道被撕裂的布帛,並非來自於她身上的衣物,卻也能夠肯定,這聲音帶來的絕非好事……她一邊戰栗,一邊試圖往床的角落縮去,可剛剛挪動分毫,就被翟琛一手抓了回來。手掌按在她小腹上,仿佛她每一次呼吸,都必須經過他的同意。
「四叔……四叔……」翟羽緊張的都快哭了,驚惶失措地伸長雙手想去觸碰他,卻只摸索到他捂她眼睛的那只手臂。可還沒待她抓住,質地微硬的袍袖便又自她指尖抽走。但這卻不等同於她能睜眼視物,能看到他此刻是什么表情,只為下一瞬,遮住她視線的掌心就由一條長長的錦緞取而代之。
他托起她後腦打結,她便抬高手去解,可兩只手腕很輕松地就被制在他修長指尖,用做床幃的緞料也是極品貢緞,觸及皮膚冰軟綿韌,此時卻如蛇一般讓翟羽恐懼,也如蛇一般緊緊纏上她腕間,固定的死死的。
絕望……
翟羽終是絕望地哭出了聲,在翟琛去解她衣服時抽噎著問:「四叔……為……什么?」
他自然沒有回答透視之眼。
等待他答案的時間,一瞬一息都變得無比漫長,可她知道,他並沒有為她的問題停下手來。
被蒙著眼,看不到他的神情,更不知道他接下來會做什么,空盪盪的心頭徒留恐慌作祟,令身體敏感得像一碰就要炸掉。
翟羽咬住嘴唇不准自己再抽泣,卻在他早已不再寒涼的手探入她中衣,直接撫上腰際並沿著柔軟腰線逐漸上移時,又一度不受控制地爆出泣音。
他的手掌在遇到她纏的死緊的裹胸時,有了短暫的停滯,最終依舊輕柔地摩挲而上,罩在只有小小弧度的胸口,放了片刻,感受著她慌亂的呼吸和又急又重的心跳。
下一刻,白色布帛從中間被徹底撕裂,翟羽忽然有了更多的空間和力氣呼吸,卻發現,呼吸帶來的起伏,竟像是對他若即若離放在她心口的掌心的迎合。
這認知的可怕,讓翟羽立馬轉了心思,咬著牙,倉促地將心頭憋屈,直接問出了口:「是因為我和母妃長的很像么?」
他依舊沒有出聲,呼吸卻有一下失去控制,變得極沉。而原本輕柔籠在她胸口的手掌,也實實在在地重重地落了下去。
這樣的反應,翟羽只當是被自己說中。
心底有一道藏了許久的傷口豁然被狠狠拉開,她痛的無計可施。只有原本凝結眼眶的淚水,毫無顧忌地暢快涌出,浸濕了蒙住眼睛的淺褐色錦緞,沿著她蒼白的面頰,滑落至她已然散落的黑發里,隱去。
「所以這算什么呢?」她吸了吸鼻子,自嘲地揚起唇來,「是你想報復誰么?報復一直不愛你的母妃?還是報復我剛剛破壞了你的好事?或者是你單純想找個泄欲的對象?不會剛剛太子或者那羅增還給你下了春葯?多萬幸你沒被他們捉住把柄,多萬幸我居然長得像母妃……翟琛!」
驚覺他的兩手突然探入她兩條緊緊夾著的腿,再從中用力拉開,翟羽死命的掙扎,竟然平生第一次,喊出了他的名字……
她抿唇,呆了,同時察覺到他也有些怔住。不過很快地,他就用喑啞的嗓音緩緩說出今晚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翟羽,記住這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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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不用他提醒,這撕心裂肺的疼痛,定足夠她終生難忘。
整個人像是要從中間被撕開的一剎,翟羽張開了嘴,想重重地喘息,卻發現呼吸都已成了奢侈。
手腕被捆住,固定在頭部上方,只有纖細的手指徒勞地扭曲抓緊,像是要握住什么。
還能握住什么呢?
翟羽咬住下唇,不允許自己再哭,卻控制不住不斷從喉頭逸出的喘息和低吟,而這些聲音,只讓她覺得屈辱、丑陋與難堪。
而他身上那令她眷戀的氣息,明明此時該是她平時根本不敢期盼的親近,卻偏偏成了一把把刮骨刀,剜心剔骨,痛不欲生。更將她以往那些午夜夢回時不切實際的期盼,從內心深處刮得干干凈凈……
是,她不敢說自己沒有幻想過有關他的一切。她總盼著他能認真地將自己看入眼里,重視自己如同自己重視他一般……
那些溫柔的夢,他的懷抱,他的微笑,他有一天會輕輕牽著她的手,看盡滾滾紅塵……她會陪在他身邊,一直陪著,讓他不再孤單功夫帝皇。
這些幻想,原本在上次以為他要娶顧清澄而罰自己跪時;在他撕碎她的裙子強硬吻她又表現的十足鄙夷嫌棄時;在她沖到琛王府得到他放過她的承諾時……都已被當成禁忌,暫時偃旗息鼓。即使她還常常不受控制為他所左右情緒,也沒想過自己和他還會並肩站在一起……
直到齊丹青去世,他終於難得地對她溫柔,就那么一點點,便讓所有期冀起死回生,讓她痴心妄想也許他也會真的心疼自己,他也會關心在乎自己……
可這次,終於是他親手,將她偷藏著的美好夢境全部砸碎,那些碎片湮沒至頂,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翟羽,」她在心里對自己說,「即使看不到,也要好好銘記這一刻。記得自己的尊嚴和感受對他而言有多么不值一提……從今往後,好好恨他,再不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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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本是打算一直清醒著,將所有的痛與侮辱全部銘記在心。可到後來,翟羽都忘了自己是怎么昏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是在鋪了狐裘的馬車上,沒了捆縛,除了沒有裹胸也算是穿戴整齊;眼睛睜開,也不再是漫無邊際的黑暗,而是能直接看見車內的陳設……若不是身上有難以啟齒的痛楚,她都快以為不過是場噩夢。
自嘲的笑笑,再一度撐開沉重的眼簾,就看到了小滿。
小滿見她醒來,便立馬手腳麻利地倒了一杯水遞給她。翟羽裹了狐裘坐起身,接過水漱了漱口,吐掉,再開口問:「這是?」嗓音粗噶得像是砂子在磨。
小滿再從一直溫著的壺里斟了杯溫水給她喝,恭聲回答:「是去江南的路上,是奴婢帶殿下上的車,沒讓別人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