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離間(1 / 2)

四叔 月上無風 1546 字 2023-02-28

翟琛是和翟琰一起來的。

近日里邊城赤城接連受到夜國挑釁,出兵一事怕已成定局且是刻不容緩。今日雖然是翟珏大婚,下午,敬帝卻還留了翟琛和翟琰談及此事。當時翟羽也在旁。但因為之後敬帝還單獨問了些她的見解,考較了些她的兵法掌握,因此,她到得比翟琛與翟琰更晚些。還順帶拖上了偶遇的夏風,一路上將他當做傾訴對象,分析了下現有的局勢。

莫怪敬帝此次如此重視。

且不說翟琰大敗夜國並非太久前的事,夜國居然這么快就能休養好生息,稱要堅決討回上一戰中反被翟琰取下的赤城……這其中,怕是有什么不明力量在支持慫恿,因而,翟琰也建議這一戰必須准備妥當,不光是在赤城一戰要備好糧草隨時做好支援准備,更要嚴防以待其余邊境有他國從別處偷襲。

朝中不少大臣聽聞此事,都認為應該直接將赤城還給夜國,與夜國不戰而和,擬定協議,重定邊界。言下更直指翟琰上次取下赤城是意氣行為,好大喜功,取得這樣一座易攻難守又貧瘠困乏的邊城簡直是不顧後果。

翟琰聽聞此等可笑言論並不生氣,還上書一封,好好地自責了一番,但若細看,便能發現言辭深處,將對某些膽小怯弱的官員的諷刺藏的極巧,看的人拍案叫絕。

敬帝看了這折子,先是一笑,隨後卻又更愁了……

只為翟琰在這折子里請命讓他將功折罪,再度領兵出征,必贏取幾座「易守難攻的富庶城池回來。」

敬帝沒明說,翟羽卻能辨清他的心思。

國土不能不護,國之尊嚴更不容丟失……可是,這時已到了最最關鍵和敏感的時刻——太子已完全不理政務,朝之上下「廢太子」一說傳的沸沸揚揚仙爐。或有人說太子還有四叔幫襯,那一定會有人站出來反對稱已經擁躉甚多的翟琛隨時可以獨立,反正明眼人都能看出大將軍王翟琰是聽翟琛的,而非太子……外加上原本就為朝野上下所稱道的翟珏迎娶庄楠,與翟琛便是成犄角之勢,勢均力敵。

這時,外敵入侵,敬帝將這撥兵力劃給誰都不合適。

要知南朝領兵訓兵一向由各個將領負責,每將領所帶人數不得超過五千,隔兩年便將各將領在各軍之間輪換任職。看似教學相長,各取所長,再避免軍與軍之間的嫌隙摩擦,其實不過是防止將領坐擁兵力、培植心腹從而生出異心。而自本朝起,調度軍隊的虎符就一直握在敬帝手中。一是緣於敬帝年輕時曾多次御駕親征,二是後來領軍作戰的人,如翟琰者,都知敬帝生性多疑,每次戰畢歸朝,必將虎符上交。

因此,翟琰雖多次領兵完勝,卻無實質兵權在手,只有軍威加身。但只憑這一點,就已足夠令人忌憚和拜服。可惜他眼看著以後也只想一直做位將軍或賢臣,而無奪位之心,不然,該與翟珏成對立之態的便會是翟琰而非翟琛了。

此時內亂外禍夾擊,敬帝如坐針氈,想讓善戰的翟琰再度領兵,又怕兵權一去不復回,反會成了直捅京城的一把利刃,可不給翟琰、交給其他任何一大將他也不放心,怕大夜還會連同這幾年漸生富強的西里一同趁亂分羹,何況,翟琰都上書請兵了,即使朝中小有異議,稍微明智之人都知翟琰上次無錯,赤城該取,那此次出兵不用翟琰,必將引發更大動亂,引致兵心不穩。

翟羽知道為什么眼下會看起來這么亂,所有的這一切,都是翟珏有意為之……從他決心娶庄楠開始,便已暗暗謀劃這一局棋……

從前兩天在宮里見到他,他對她說「助我得兵」四個字開始,她便恍然大悟了。

**

此時,婚宴上,翟羽對上翟琛那若有所思的視線,再看看他身邊的翟琰,便想到方才在宮中時,敬帝曾在紙上寫了兩字——「離間」,意在問她對於離間翟琛和翟琰兩人的看法。

當時,翟羽搖頭否決了,她對敬帝說:「四叔失去六叔,或許真的一無所有,從此只能甘心做一謀臣,但六叔獨擁兵權,即使他自身無反逆之心,但顧家未必沒有。六叔重情,若六嬸慫恿強逼,應下此事也不是毫無可能的。如要離間,必先除顧家,但時間不允,因此此計不通……」

但實際上,翟羽卻心知,如果翟琰和翟琛鬧翻,他也絕不會擁兵自重,為這出奪嫡大戲添彩加墨,他性子里有和夏風很像的地方,都崇尚自由和灑脫,應該說,翟琰是為了翟琛才會參與這場奪權之爭,若失去這個理由,他定會只瀟灑做一個與世無爭的閑王……

因此,其實她兩天前,給翟珏也恰巧說了這兩個字——「離間。」

思定,翟羽微微一笑,沖他們點了點頭,回首,沖夏風展顏:「我們去坐著吃點東西吧。」

夏風點頭應可,翟羽便牽著小謝,與他一起,尋了個坐的地方。翟羽和夏風倒沒吃什么,小謝卻是餓了,仿佛全忘了剛剛哭的有多么傷心。

吃著吃著,忽然有醉漢跌跌撞撞過來敬酒,是哪家大臣的公子,一來便巴結上翟羽,纏著「皇長孫」賞面與他們喝上幾杯。夏風面露不耐之色,想將他們趕走,卻被翟羽的眼風制止。她二話不說地連飲幾杯,送走了那些人,才坐下。看似有些頭暈地揉了揉額角,卻是將手心剛剛捏緊的紙條藏入袖中。

等到宴席中途,她借口如廁離席,走到後院僻靜處時,她展開有些汗濕的紙條,借頭頂燈籠之光查閱——「今晚會有急報入宮,大事將定。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