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死罪(2 / 2)

四叔 月上無風 2178 字 2023-02-28

翟羽搖了搖頭,徑直入內,一直走到棺木旁邊,低頭,看向里面躺著的翟琰。他顯然是被換了件戰甲,臉上也被擦的干干凈凈,看不出傷來。翟羽多希望這里面不是翟琰,是所有人認錯了,可這又分明是他……她又想他會不會其實是睡著了,可他已經全無氣息……

那日走時,不過是蒼白面色,卻還是溫和一如往昔,可如今,臉色寡黃泛青,一片死沉;那日他眼中情緒復雜,似囑托似叮嚀,可千言萬語無一言說出口,而如今,他雙眸緊閉,也再不可能對她說一句話,喊她一聲小羽毛,絮叨著給她講故事,想辦法讓她開心起來……他的手也如此冰涼僵硬,自今往後,誰那么耐心地教她騎馬射箭,誰給她雕栩栩如生的木偶?

這世上,再沒有六叔……

「六叔……六叔……」翟羽顫抖著扶棺跪下,自無聲流淚,逐漸變為嚎啕大哭,「你應我啊,六叔……不是說讓我不要亂想么?不是知道六嬸和孩子還在京中等你么?六叔……你應我一聲好不好?」

徐明和屈武見此一幕,也不由落下淚來,又匆匆抹去,上前和夏風一道勸她。

「翅膀,你傷口又流血了。」夏風嘆息一聲,轉頭讓屈武去取紗布和傷葯,又靠近翟羽,無奈威脅道,「你再這樣,我只能點你穴了。「

翟羽拼命搖頭:「夏風,求你,你讓我發泄下,我心里會好過些……」

夏風見她哭得通紅的雙眼和鼻尖,只覺束手無策,毫無辦法。

而經他打斷,翟羽也不再一味哭泣。她轉頭看向徐明,問道:「六叔是怎么……」

徐明臉上頓生沉痛,低頭回道:「那日我們掃退那些追兵,往殿下追來時,遇到琛王爺帶援兵正疾馳而來,知道殿下你安全後,便和援兵一道回城。我們回城時,剛好看到大將軍和珏王斗箭輸了,大將軍中箭自馬上掉落,珏王卻立馬指揮著叛軍攻城……眼見大將軍將被萬馬踏過,琛王爺率兵沖進敵軍陣中,將大將軍搶回,因此背心還不慎中了珏王一箭。可大將軍雖然被搶回來,軍醫診斷卻說那一箭震碎了大將軍心脈,而之前他就受了嚴重內傷,葯石無效了……」

說到此處,徐明也哽咽著再難繼續,而翟羽更是淚如雨下,泣不成聲,「是我害了六叔……是我害死的六叔……從始至終都是我的錯啊……」

「翅膀……別自責了……」夏風抱住翟羽,唯恐她太過失控傷及自己,而此時,屈武匆匆而返,身邊還跟著以往翟琛身邊的親兵——安平。

安平神色慌張,急步向翟羽走來,更是還沒走到近前就著急開口:「殿下唐朝童養媳!求殿下去勸勸王爺吧!三天了,退敵至今三天了!他將自己關在房里,滴水未進,也不讓軍醫去看他的傷!誰敢進去都通通轟出來,奴才快急死了,還請殿下想想辦法……」

翟羽聽罷,漸漸止了哭泣,看向安平,眼神恍惚,神情木然,卻借著夏風力氣站起來,一步步朝外走去,經過屈武時,拿了他手上的傷葯和綳帶,沙啞說了聲:「領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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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步挪到翟琛所住的房門前,望著緊閉的房門,沉了沉呼吸,還沒開口,便聽里面低啞聲音傳出:「不許進來。」

「四叔……」翟羽輕聲開口,喚了一聲,仿佛是怕他不知道是自己來了。

可聽到她聲音,里面的人卻似是更為震怒:「滾!」

翟羽閉了閉眼睛,丟開夏風來拉自己的手,推開了門。

剛邁步進去,便是一只茶盞裹著勁風砸來,她沒有躲,那茶盞便不偏不倚地砸在了她額角。

「哐當」一聲脆響,茶盞被反彈在地上摔的粉碎,而鮮血也順著翟羽發際倏地成股滑下。惹得夏風疾呼一聲:「翅膀!」她卻似毫無痛感,面色淡定地轉身,彎腰單手端起門邊盛著茶水和飯菜的托盤,並用腳勾上了門,將幾人的視線隔在門外。

而她,剛轉身,眼中便撞入神色鐵青的他,不知什么時候立在桌前,著素日穿著的青色常服,眼神冰涼地盯著她臉上鮮血,冷聲質問:「我讓你滾,你聽不懂么?」

翟羽抿著嘴唇搖了搖頭,繞過他,在桌上放下托盤,倒了杯水,遞到他面前。

翟琛視而不見,側臉對著她,依舊冰冷的調子:「我不想見到你,你出去,立刻!」

翟羽苦笑了下,「你要這樣胡鬧到幾時呢?仗不打了?皇位不要了?你所圖的一切難道都就此不要了么?」

他不搭理她,她便繞到他面前,抬頭望著他,一勾唇角,神色鎮定而蒼涼:「你不就是恨我么?六叔之死,全因為我當時故意挑撥,更因為我幫翟珏得到兵權,還因為我突發奇想,做那什么勞什子鞭炮,給了庄楠可趁之機,還害他受了內傷……六叔的手傷也是因為我!若不是我……他不會在斗箭中輸給翟珏……是我害死了六叔,你全明白的……」翟羽自腰間掏出匕首,刃尖朝己遞向翟琛,「你恨我,不妨就殺了我!也成全了我,以死向他謝罪!」

「死?」翟琛低頭對上她視線,眸中血絲密布,遍生嘲諷,下頷上是冒出的密密胡茬,薄涼唇角卻抿出似笑非笑的弧度,「你以為你死了就可以謝罪?」

「那你要怎……」

「是!我的確想殺你,無數次地想殺你……」翟琛不待她問完,便打斷了她的話,語聲輕巧背後卻是無窮盡被扭曲的恨與悲,「就是看到翟琰落氣那一剎,我都恨為什么我沒有殺掉你。如果我早下手,他沒有這樣的結局……可是現在你死,謝不了罪……該死的是我……是我。」

翟羽怔然看著他。這般落魄到幾近瘋狂的翟琛是她第一次見到,顯然翟琰的死給他帶來的打擊太過沉重,就連一向冷漠入骨、手段狠辣、對所有生命情感都不屑一顧的他,也成了此般模樣……

可是他說什么?為什么該以死謝罪的是他?

就因為他沒有對自己痛下殺手、早絕後患?

看出她所有的疑惑般,翟琛自嘲一笑,「你當那日翟珏大婚,在後花園假山邊,你向我演那出戲引我上當時,我真不知你打算,真不知翟琰就在身後么?」

作者有話要說:我是愛六叔的!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誰都不能懂我傷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