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比箭(1 / 2)

四叔 月上無風 2960 字 2023-0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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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羽更是嚇得目瞪口呆,盯著徐明頭頂,張開嘴重重喘氣,好半晌才聽見自己問:「王爺怎么了?」

屈武此時追過來,手中長刀抵在徐明背上:「殿下莫要聽他胡言!王爺就算是出事也輪不到他來告訴。」

翟羽沒有搭理屈武,只是緊盯著徐明,眼睛也不眨,又問了一次:「徐明,你說王爺怎么了?」

徐明埋首地上,聲音粗啞:「琛王爺所率部隊落入陷阱,被包圍在十里谷,後來胡將軍和安軍師帶兵強行將他救出,他身受重傷,更似是中了谷中奇毒,軍醫廢了好大工夫才搶回一命。可如今他傷勢未愈,毒性未除,卻還要強行領兵在野鬼坡和叛軍大戰……殿下快去勸勸王爺吧,軍醫說這樣妄為,即使是贏了,王爺他怕是也……」

「你胡說八道!」屈武厲喝出聲,斷掉徐明的話。而小滿則趕到翟羽身邊,扶住不停戰栗著的她:「殿下,不要相信他,之前屈武便跟我說過,他懷疑徐明是內奸……」

「殿下!徐明跟著琰王爺征南闖北數載,對王爺忠心耿耿,如何可能是內奸?」徐明說著,又磕了磕頭,「是安平讓我來找殿下的,說是之前琰王爺薨了,王爺傷痛欲絕,是殿下勸好的王爺……」他找出一塊令牌,雙手捧於頭頂,「這是安平替奴才偷出來的令牌,請殿下過目。」

「給我看看,」此時夏風突然插.進嘴來。翟琛走後,康城內所留士兵的訓練一事便交托在夏風身上。方才有人傳報說徐明憑翟琛之令強行入城,他便從練兵場匆匆趕至。

拿過徐明手上令牌,夏風翻來覆去仔細查看後,眉尖微蹙,先看了看表情木訥的翟羽,再望向神情稍嫌緊張擔憂的屈武,最後嘆息著點頭:「令牌是真的。」

他話音剛落,翟羽便動了手,屈武面對著她看的真切,急忙喚了聲「殿下」,夏風回身,屈指彈落了翟羽從小滿手中抓過的劍,卻不妨下一瞬她已拔出隨身匕首,抵在自己脖子上。

夏風蹙起眉:「翅膀,你別亂來。」

翟羽不理他,只先用寒冷目光將欲來搶奪匕首的小滿逼地後退兩步,才語聲嚴厲地問屈武:「屈武,我問你,你如何說徐明是內奸?」

「那日我和徐明帶殿下離開,覺得那跟著我們的大鳥有些古怪……後來我跟琛王爺說了此事,他讓我先別驚動徐明,他會調查清楚。我想也正是如此,此次王爺才沒有將徐明此人留下!如此情況,安平為何會托他回來傳信?」

「也許……正是因為他不得信任才有機會回來呢?」翟羽輕聲反問一句,可不待屈武回答,語氣又冷冽起來,「何況,你也不能肯定徐明是內奸不是?萬一在王爺領兵走後這半年之中,他已證實徐明清白呢!」

「這……」

翟羽見屈武語塞,更是輕笑一聲,咄咄追上:「還是其實,不管他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你都不許我出此院門一步!?」

屈武聽罷,單膝跪下:「殿下恕罪。」

「是琛王的吩咐?」

屈武低下頭去,不言,翟羽便看向旁邊開始瑟瑟發抖的小滿:「小滿,你說媳婦兒很暴力!」

小滿也急匆匆跪下,埋首地上:「殿下,奴婢不能放您走,請體恤奴婢。」

「不說是吧?你們當我這匕首抵在這里好笑呢!夏風你別動!你不可能快過我的刀子!」翟羽後退兩步,眼睛通紅,呼氣聲粗,「你們當我是不敢死么?半年前我沒以死相逼是因為我想活著等他回來,我自己也不想死。但如今不同,他若死了,我還留著這條命去見他的屍體么!?」

屈武和小滿似都被她震住,特別是小滿,顫的越發厲害,片刻後,她才細聲開口:「王爺走前說,若聽聞他出事,更得看住殿下,無論如何不得放行。直到我們見到他屍首,再帶殿下離開……」

「果然如此……」翟羽愴然而笑,笑聲凄冷:「他是至死也不願再見我了,可我偏不讓他如意。」

夏風開口勸阻:「翅膀,他這是為你好,一怕你被騙,二怕你傷心。」

「那是他自以為對我好!」翟羽輕飄飄一瞥他,又笑道:「反正今天我拼死也要出去見他,這半年,我忍夠了!」

夏風皺眉,神情陰郁,和她對視許久後,才捏著拳一字一句道:「好,我陪你去。」

「徐軍醫!」屈武不敢相信。

夏風轉向他,已不見那復雜情緒,只瀟灑地對他攤了攤手,「我也沒其他辦法了,不然你們拖著,我去配副迷葯再來?」

屈武張口結舌,似又在思考夏風方案的可行性,可後者輕笑一聲,瞄了仍跪在地上的徐明一眼:「不過,我倒真想看看十里谷中有什么奇毒。」

徐明跪伏地上,看不出什么反應。

翟羽看著夏風,見他目光掃過來後,便沖他微微一笑:「謝謝你,夏風。」

夏風並不開心,只是眯了眯眼,沒有回話,轉頭再度問屈武:「你們呢?怎么說?」

屈武沒回答,翟羽反而開口:「你們走吧,離開這里。無論徐明所說是真是假,你們不該為放我離開而擔半點責任。」說著,她的目光落在了小滿身上,有些復雜了起來,語聲也不自覺輕上許多,「小滿,我們主仆情誼到此就盡了。這么多年你為四叔賣力,再多的恩情也還得差不多了,該去過你自己的生活,之前聽聞你爺奶爹娘已於十年間先後病逝,也算是沒有後顧之憂,這便離開吧。」

「殿下,奴婢不走,」小滿突然抬頭,眼中含淚,卻是清澈堅定,「其實奴婢也擔心王爺安危,就同殿下一起去吧。」

小滿這樣說了,屈武也只得嘆氣一聲:「小滿都要去,我也無他選。不過一路上,徐明此人須得被綁起來。而且前去野鬼坡之路得由我們自行另選。」

「小心是對的,」夏風點點頭,「但你們還是別去了,聽翟羽的。屈武你得幫忙守住康城,怕萬一有異動。交給你,我會比較放心。若前方有什么消息,我也會找人及時傳回來,你們審清形勢,看是否要離開。不過……若有機會還是走吧,屈武你是顧家的人,琰王的事,顧家多半不會輕易放過,到時你夾在中間兩邊為難,可能會對不起小滿。」

屈武微低下頷,最後點了點頭:「謝軍醫提醒。」

見說動屈武,夏風又看向依舊用匕首低著自己的翟羽,無奈一笑:「好了,放開吧,這樣也不覺得累。我去牽馬來,這便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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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風本說點五百精兵隨行,但翟羽怕他們跟不上靈犀腳力,便不同意,夏風也便作罷。但他堅持將徐明扔在康城內,眼見屈武將徐明綁好丟入大牢嚴加看管,才拿著徐明帶來的那塊令牌,與翟羽一起趕馬上路財色無邊全文閱讀。

一路不願長時間歇息,只披星戴月地往野鬼坡趕,途中路過大城小城皆是用那令牌通關,倒極其順暢。

三天後,離野鬼坡還有三百里距離,夏風逼得翟羽又一次停下來,將馬匹放走吃草後,冷冷問她:「這一路看來,翟琛穩扎穩打拿回那么多城,你還相信徐明的話么?」

翟羽眼神中依舊帶著急迫,聽聞此言,先飲一口水,才反問他:「夏風,你是不是也覺得徐明一定是內奸?」

夏風也仰頭喝水,似沒聽到。

翟羽便繼續說:「其實我也覺得那天跟著我的大鳥很奇怪,應該是我身上有什么東西能吸引那鳥的注意,它才會對我窮追不舍。說徐明是內奸,不是沒可能的。但我只是想不通,如果他是翟珏和庄楠的人,他把我喊到前線去有什么好處呢?那時那鳥引來人追殺我可能是想阻止我去搬救兵,但現在呢?綁走我來要挾四叔?那他們怎么會這么幼稚呢?江山和翟羽,哪個更重,顯而易見嘛。」

「翅膀……」

「何況……何況,我再多一瞬都已待不住。只要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是他真的遇險了,那我是絕對怎么都不顧也要去看他的。」

「哪里可能遇險!這一路打下來已經快近夜國國界!他分明快贏了啊!也許翟珏正是想最後負隅頑抗所以才找你來使陰招的,你怎么想不明白!?」夏風看她一臉堅定決絕的樣子,真是快被她氣瘋了。這一路來他一直忍著不說,但此時不妨她還這么冥頑不靈,讓他恨不得想一巴掌拍死她。

「可是這陰招對四叔有什么用呢?反正他都決定放棄我了不是么!與其讓他無聲無息放我走,我寧願這樣死在他面前!」翟羽一通吼完,紅了眼眶,「夏風,我知道你覺得我瘋了,我也覺得。但我還是那句話,只要他有萬分之一的危險,我就必須要去他身邊。不然,此生,我活著難安,會後悔一輩子。」

夏風拳頭捏的死緊,最終卻在沉重的呼吸聲中漸漸放松,轉身喚回馬來,一邊理著韁繩一邊冷聲道:「反正你已想好後果,我無話可說。老子也是瘋了才會陪著你瘋……」

最後一句話他說的極輕,但還是落在翟羽耳里,卻如千鈞撼動。扭過臉,她抹去淚水,翻身躍上靈犀。心想,也許此生欠夏風的,永遠也還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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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伴著晨曦,他們到了野鬼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