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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王寶珍在老院聞到一股子中葯味,仔細分辨過確認是從新院傳過來,頓時擔憂起來,這兩人到底是誰病了?好端端的怎么喝起中葯來了。

她敲門來問,正好是宋月明出來。

「月明,你們熬葯干啥?誰咋著了?」

宋月明很淡定的說:「前兒去市里買了點補葯。」

就算是用來治理月經不調這種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可一旦說給別人聽,尤其是人多眼雜的小村子里,別人私底下會給傳成什么樣,絕對會超出她的預估,再說說是補葯也不算撒謊,這類葯方子都是滋補類的葯材居多。

王寶珍似信非信:「真沒誰病了啊?」

「沒有,媽,有事會告訴你們的。」

「行,你們年紀小不經事,有事別忘跟我們說,也好給你們參謀參謀。」

「知道啦,媽。」

王寶珍憂心忡忡的走了,宋月明回去跟衛雲開統一說法,他很無所謂的說:「那你可以說我病了。」

宋月明搖頭:「那也不行,她們私底下會說你啊。」

衛雲開登時笑了,挑眉道:「好。」

他也是有人護著的。

葯汁熬好用一張黃紙墊著濾出來,大半碗黑漆漆的葯汁放到面前,還散發著「迷人的芬芳」,宋月明舔舔唇,鼓起勇氣:「你先給我把蜜棗拿過來。」

衛雲開拿過來五六顆蜜棗放到她面前,坐在一旁准備看她怎么把葯喝下去,記憶里那個女人總是會磨蹭好長一段時間,直到爸爸說好話哄她才願意喝下去,他不喜歡那矯揉造作的姿態,但此時卻猶豫著要不要說點什么安慰她。

衛雲開還沒想好怎么說,宋月明已經端起碗試了一口溫度,確定可以入口,直接閉著眼睛一飲而盡,放下碗連吃兩顆蜜棗,整個人都淡定的不得了!

衛雲開看的一愣一愣的,宋月明卻很得意的問他:「是不是很厲害?」

「是,很厲害。」

人和人真的是不一樣的。

其實這葯苦的宋月明舌根發麻,但她吃葯習慣速戰速決,從小的血淚經驗告訴她慢慢悠悠的拖拉最後苦的還是自己。

「小時候我不肯吃葯,總要人哄,我媽就讓我分開一點一點吃,我都快苦哭了,後來就學會一下子吃完,長痛不如短痛嘛。」

衛雲開聽後竟然很贊同的點頭:「媽說的很對。」

宋月明眨眨眼:「你這人吧,也忒會討好我們家人了。」

怕是真的讓衛雲開見她爸媽,他也能把人哄得服服帖帖,就像黃梔子現在對他就沒有半點不好的話。

「那是我沾你的光。」

「唔,確實。」現下連她都高高興興的。

衛雲開笑的意味不明,卻什么都沒說,只拿起碗去廚房,順手把砂鍋都給洗了,宋月明閑的嗑瓜子,總覺得他剛才笑的有點怪。

等到晚上兩人疊在一起,衛雲開啞著聲音對她說:「現在我們倆才是一家人。」

這時候的宋悅沒那個求生欲也是極強的,當然答應的很痛快,而後半睡半醒之間,想起來衛雲開這樣強調的意義,又滾到他身邊咬著他的耳朵說:「我記住了,我們倆是最親近的。」

衛雲開沉默著把她抱的更緊,直到她快睡著,才聽到他說好。

宋月明在心底嘆息一聲,衛家只剩下他一個人,而原文里,他身居高位舉足輕重,可到最後都是孑然一身,好像存在的意義就是來襯托女主的好命,彰顯女主的孩子多么聰慧討人喜歡,隱晦的表明他所有身家最後都會贈予那幾個孩子,但誰也不知道他真正的感情世界。

宋月明心里很柔軟,如今她可以感知到衛雲開情緒的一點一滴,忍不住心疼。

這一場大雪化干凈的時候,宋月明家里的雪人也在逐漸縮小,那是初六這天宋月明跟魏春華堆出來的,准確的說是衛雲開和魏春華動手,宋月明只負責口述,如今看它逐漸殘缺,干脆讓衛雲開直接鏟掉。

雪後村與村之間的道路恢復通暢,過年的繼續走親戚,兩人重要親戚都已經去拜訪過,剩下的都是魏家兩兄弟和衛雲開一起去的,宋月明在家潛心研究吃的,補一補臘月里掉的肉。

到了正月十五前一天,衛雲開下班帶回來一斤元宵,宋月明驚喜不已,她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真的吃到了。

過完這天,這個春節就差不多算過去了,但天氣仍然寒冷,宋月明理所當然的在家里貓冬,令她意外的是村里傳來一個好消息,村里的電線桿架設好了!馬上家家戶戶都能通電了!

要通電,自家要准備電線、燈泡,在宋月明的催促下,衛雲開早早給買回來了,二人十分大手筆的在需要照明的地方全部扯上電線,連堂屋門口上面也要放上燈泡照明,不過這通電也不是每家都通,都怕電費太貴,也買不起那些電線和燈泡,不如用煤油燈來的實在,再不濟還有蠟燭。

魏家人當然都選擇通電,王寶珍來串門問起他們打算在哪兒扯電線,宋月明含糊著給說了。

「廚屋要燈泡干啥,做飯用不著還都給熏黑了!」

宋月明含蓄的說:「雲開有時候下班晚,我怕給他做飯掉進去什么東西看不見。」

王寶珍就不說什么了,只是時不時的把目光往宋月明肚子上瞟,今天終於忍不住問:「你倆天天吃的都不賴,你咋還是恁瘦?」

「我從小都這樣。」

王寶珍抿抿嘴,猶猶豫豫的想說啥,又不好意思直接說。

宋月明看破不說破,淡定的剝花生吃,這是年前王寶珍炒出來分給他們的,用干凈沙子和花生一起倒進鍋里,而後不停地翻炒直到花生變熟,沒什么咸淡味道,但很香,唯有一點不好就是炒過花生的大鐵鍋要好好清洗一番,要不然那兩天煮湯都不好吃。

「月明,那葯你還喝著呢?」

時不時飄出去的中葯味兒鄰近的人家誰都能聞見,王寶珍嗅覺沒問題又天天在家,真以為有啥大病,要不然補葯也不能喝這么勤吧?

宋月明點點頭:「大夫說喝個兩三個月最好。」

「你真沒病啊?」

「真沒有。」

王寶珍惴惴不安的,還是把心里頭的問題問出來了:「你倆還不要孩子啊?」

一般人家剛結婚的小夫妻倆沒過多久就會傳出來好消息,村東頭臘月初二結婚的一家,人家兒媳婦已經懷孕一個多月,全家人喜的什么似的,自家這對結婚更早的卻一點消息都沒有,真是讓人心急。

要是沒喝葯這回事,王寶珍興許會等等再問,但兩人喝葯還不說到底咋回事,她心里就犯嘀咕,別是身上有問題,現在才喝葯治病的吧?如果給衛雲開娶回來一個有毛病的媳婦,那豈不是太對不起老首長?

宋月明嘆氣,毫不猶豫的推鍋給衛雲開:「對啊,雲開說等條件好點再要。」

「你們倆條件挺好的,還想啥樣兒?」

「現在條件不算好,您要是想知道就去問雲開。」

所以,這天衛雲開下班到家沒多久就聽到魏根生在老院喊他過去,宋月明對他眨眨眼,以口型說了兩個字:孩子。

王寶珍和魏根生對待衛雲開的態度很謹慎,王寶珍說的都是小事,魏根生一開口就是較為重要的事情,王寶珍在宋月明口中問不出到底怎么回事,她和宋月明處的不錯,也真的拿捏不住人家,索性將事情交給魏根生來問。

魏根生的態度很明確:「雲開,我是盼著你盡快有個孩子的。」

「我年紀大了,萬一哪天就去見老首長了,你成家生個孩子,我才有臉見老首長。」

衛雲開啼笑皆非:「爸,您和媽讓我結婚的時候也是這么說的。」

這么多年下來,衛雲開是真的把老兩口當成真正的父母對待的,魏根生也是在知道他的孝心才這么說,否則換個狼心狗肺的,誰管你有交代沒交代。

魏根生吸一大口煙:「要孩子也不耽誤你干啥事兒,為啥不能要?」

「爸,我爸也是快三十才生的我,我怕我現在太年輕,教育不好孩子。」

「你爸那是——」

魏根生說到一半給停下了,衛雲開從跟他來到這兒,說過老首長夫妻倆還有他爸,但絕口不提他媽,他不是不知道為什么,當年他爸追求他媽花了很大力氣,可現在……

「你們又不一樣,你現在夠穩重的了。」

衛雲開似乎被勸服了,「您讓我想想。」

魏根生也不好說的太過,聞言點頭同意,衛雲開同他和王寶珍笑笑,麻溜兒轉身回了老院。

宋月明正在做晚飯,見衛雲開神色輕松地回來,不由嘆氣,兒媳婦和兒子的差別不是一點半點。

「怎么嘆氣?」

「沒啥,就是認清了一些事實。」

衛雲開不解,坐下燒鍋還不忘追問:「不能說給我聽嗎?」

宋月明心說,說出來就有點挑撥離間的意思,她願意體諒魏根生老兩口的心情,不會任人欺負就是了,於是兩手一攤,非常機智的說:「你可以自己猜。」

「那我這里有個好消息,你想知道不?」

「什么?」

衛雲開兩手一攤,意思很明確,一換一。

宋月明隨便想了一下,很淡定的問:「你要升職了?」

「……不算是。」

「那就是我猜對了,你得告訴我。」

衛雲開說不過她,只能據實已告:「等過一陣子,我應該可以去縣城上班,這算不算好消息?」

「當然算!」

宋月明興奮看他:「你怎么能這么快升上去,是給人送禮了嗎?」

「……媳婦兒,我就不能靠實力嗎?」

「我開個玩笑啦,你又沒動錢哪里能送禮?你快跟我說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嘛。」衛雲開去縣城,每天來回太麻煩,他們夫妻倆不能兩地分居,順理成章的,她就可以去縣城啦。

衛雲開焉能看不出她的心思,她也不會遮掩真實的想法,笑逐顏開的模樣格外可愛,他定定神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講出來。

衛雲開在鄉里農機站小有名氣,是經常接受表彰的熱門人物,經常還會被鄰縣兄弟單位請去傳授經驗,升職是早晚的事情,不過他沒成為農機站的領導而是去了縣城的農機站,還被聘請為縣城一家農機生產單位的技術員,但鄉里農機站不肯立刻放人,一定要過了春上的農忙時節再讓衛雲開調走,但升職的事情已經是鐵板釘釘。

「那一個月多少個工資?」

「雙份工資,應該可以拿到一百塊。」

宋月明樂了:「那真挺好,你剛才跟爸說沒,他不找你喝酒?」

衛雲開搖頭:「到時候再說吧,我怕再在那兒待下去他又要跟我講當年。」

兩人都笑起來,魏根生在衛老爺子身邊做十來年警衛員,對衛雲開小時候的事一清二楚,說到深處說不定還會感慨一番,宋月明雖然沒聽過,但過年期間,衛雲開被拉過去喝酒,她睡了半天,衛雲開才回來,足以見到魏根生喝酒之後嘮叨的功力。

忙完農忙,那得六月份了,宋月明覺得她也得抓緊了,絕對不要當留守兒童!

腦子里想著事情也不耽誤手上的動作,他們今晚吃的是烙饃,揉點面切成大小相當的劑子,而後擀成薄薄的圓餅放入鍋中烙熟,趁熱在上面抹一小勺豬油,豬油是煮好過年肉從上面一層油里撇出來的,豬油里帶著過年肉的香氣,略微撒一小撮鹽,三張烙饃卷成一個,配以涼拌土豆絲,涼拌豆芽就能吃的很舒服。

多做兩個,明早衛雲開上班前放鍋里餾一下就是簡單的早餐。

宋月明的葯需要空腹喝,她都會提前一些喝了,免得影響吃飯的胃口,春天不養起來,到夏天又要苦夏,說不定還得瘦。

睡前,兩人照常聊天,主題就是以後要做什么。

「好不容易通上電了,你就調到城里工作,還真是……」

「舍不得?」

「沒有,就覺得挺可惜。」辛辛苦苦用了小一年的煤油燈和蠟燭,眼看要走,村里通電了,她能不覺得可惜么。

衛雲開忍笑:「城里都有電,到時候我們還可以買電視機,你要是想看,咱們過兩天就能買。」

宋月明想了下,現在大多是黑白電視機,買回來就是村里的稀罕玩意兒,家里不知道要來多少人,正常人還好說,她是真怵不好打發的。

「人家說村里通電也會經常停電,還是別買了,不過可以給爸媽他們買一個解解悶。」

衛雲開搖頭:「就算買了,他們也不舍得開,還是等等再說。」

宋月明沒意見,她也就是提議而已。

快出正月的時候,魏水村的村民要下地干活掙工分,大隊里一敲鈴就得准備出去,宋月明和衛雲開家里有一個吃商品糧的職工,宋月明還是家里的戶口,她若是下地干活,也能掙工分。

宋月明從嫁過來就天寒地凍的,沒辦法干活,如今王寶珍想著把她名字報上去,怎么也能掙夠她自己吃的,還來打了一聲招呼。

「月明,過兩天就要開始干活了,你身上這好衣裳下地別穿,都糟蹋啦!」

宋月明一頭霧水:「下地干啥活兒?」

「這不是春上開始干活了,掙工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