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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家就剩下魏根生夫妻倆和兩兒一女,魏愛國看著魏春玲陰陽怪氣道:「春玲,你這一句話不說,咱爸媽啥事兒都給你辦了,以後你跟妹夫啥都不用愁,可真是好日子啊,就是妹夫太不地道,明知道寧寧是你生的孩子,他連點養孩子的錢都不願意掏,可真夠摳的。」

魏春玲哀求:「大哥,我是沒辦法,張康的工資都是交給婆婆的,她不叫我給寧寧錢。」

魏愛國扭頭問:「爸,媽,憑啥叫開子幫寧寧啊,咱家又不是沒孩子?」

魏根生瞟他一眼:「寧寧死了爹,娘改嫁,你家孩子也這樣?」

王寶珍渾身一抖:「你咒孩子干啥?」

「老二,別說了,咱還是回家吧,叫咱爸媽跟春玲說說話。」

「對,這家就沒咱倆呆的地方。」

兩人平時不敢這么說話,今天仗著一股怒氣說完結伴離開,魏春玲則是低頭啪嗒啪嗒的掉眼淚。

魏根生看著三個兒女鬧騰不為所動,王寶珍則是咽了咽口水,「他倆這是想干啥?」

從前個兒到現在,魏根生都是愛答不理的,王寶珍問了也是白問,只好先出門去把何寧寧找回來,一路上她都是暈乎乎的,說不清楚是什么感覺,腦子里老是浮現剛見到衛雲開時,他那一雙黑亮的眼睛。

魏家倆兒子回家就被各自的媳婦兒追問,耽誤半天不能出去賣菜,也不叫她們上老院去,孩子都被攆得遠遠地。

「到底說的啥事兒?」

兩人都復述一遍,齊樹雲和馬鳳麗聽到都炸了!

「就這,以後家里沒老三了?成干兒子了?那魏春玲跟何寧寧咋恁大的臉?爸媽咋恁偏心,親孫女還吃不飽穿不暖呢,他倆咋就知道顧著何寧寧?」

就算,衛雲開為了報恩養魏家一個孩子,那也該是個姓魏的孩子!

魏愛國和魏愛軍的反應也很一致:「這是咱媽說的,說寧寧沒人要太可憐。」

兩家本來就是隔牆鄰居,老二一家干脆來到老大家。

齊樹雲掐著腰大罵:「我呸!魏春玲都跟當兵的干部結婚了,不說從張家摳錢養閨女,還來娘家占便宜,她憑啥恁不要臉?」

馬鳳麗表面上比她的反應平和一些,還是止不住的妒意,「養個孩子多費錢,強強和琳琳都在上學,那學費我掏著都肉疼,咱爸媽也真是,心疼閨女不心疼兒,她咋不想想,以後給他倆養老送終扛幡摔盆的人是誰?」

「就是,那外孫女姓何,不就是個白眼狼?」

「唉,別說,真是給我氣死。」她們都聽到各自的丈夫說的一百多塊錢,分給他們一半也行啊!

「婆婆就是偏心!」

齊樹雲和馬鳳麗一起討伐王寶珍的偏心眼,但看自己的丈夫一臉菜色就知道不能去老院說這事兒,齊樹雲有膽子沒有心計,馬鳳麗倒是有心,卻不敢讓公公看破自己的心思,公婆手里的錢財基本都掌握在公公手里,馬鳳麗畏懼也不敢得罪他。

但四人不約而同對牽頭提起這件事的王寶珍怨恨起來,閑談吃飯之間恨不得跟全村的人宣告公婆的偏心。

兩天後,宋衛國和宋建兵帶著人來拆房子,先揭瓦再拆梁,十來個壯年小伙子上了房頂分工合作,不多會兒就把房頂拆下來了,被這動靜驚著的四鄰八舍都出來看熱鬧。

「這是咋回事?好好的房子拆了干啥?」

「唷,該不會是月明跟雲開鬧矛盾了吧,我看領頭那個是月明的娘家爹!還有娘家哥!都是姓宋的那一幫人!」

「月明不是才生過一對雙胞胎,那倆小子看著真叫人眼饞!」

「啥時候鬧的,咋不知道啊?唉,不對,開子不是在那兒陪著老丈人說話,要是鬧了能這樣?」

黃梔子姍姍來遲,有認得的鄰居看見了就問:「你是月明她娘家媽吧?這是弄啥嘞,拆房子干啥?」

「這房子空著沒用,俺家要用磚,月明說拆了賣給俺家用,這宅子平了還能種點庄稼!她幾口子人都在城里住,也不能一個勁兒占著宅子,這是人家魏家的宅子。」

「……呀,那這就拆了啊?好好的說恁生分干啥?」

有人暗中扯扯說這話人的衣袖,小聲嘀咕;「聽說開子不是啥爹娘死了的,也不是魏家的親戚,根生叔以前不是當兵,人家雲開是京市首長的孫子,家里人都死的差不多,為了保住這根獨苗苗,拿了錢叫根生叔把開子帶回來養,你想想,他當時是不是出去一趟,回來就帶個孩子?」

「誒喲!我說魏家咋恁有錢!那現在人家家里平反了吧?那月明不成京市人啦?」

「那沒有,我聽月明她大姑說的,人家好好的在城里呢!」宋衛琴就在村里住,這情報當然可信。

「不對不對,我這幾天咋聽根生叔大兒媳婦說,他家那個外孫女寧寧沒人要,叫雲開兩口子養了?」

「他家二兒媳婦也說過一嘴,我還以為開玩笑。」

宋衛琴知道宋衛國帶人來拆房,給家里收拾妥當就來了,圍著看熱鬧的迫不及待的問真假。

宋衛琴搖著蒲扇點頭:「那還能有假?春玲天天哭的跟她女婿又死一回樣,她媽也說寧寧可憐,想叫她兩口子幫襯一把,讓寧寧去城里住著上學,月明有了倆兒又懷上一個,可顧不過來四個孩子,就說雲開叫他一家養十年,她跟雲開負責寧寧二十年上學吃飯的錢,就為還了魏家的恩,還說打今年起給養老錢,這一年都得給一百多塊錢!」

她受人之托,按著黃梔子所說,按著時機將兩件事分開說。

「唷,那這給人家養孩子可養值了,以前根生叔不是說開子家里救過他的命,他看開子可憐接過來養的?」

「救命是救命,養個半大孩子養十年,可不是鬧著玩的!」

「要不說兩口子平時也孝順,回回回來都沒空手,現在又給魏家養個孩子,二十年啊!這可是加倍奉還!」

「嘿嘿嘿,就是不知道這拆房子是真有怨,說不定是這一家子用當年的恩,逼著兩口子養孩子呢,沒看根生叔那倆兒,說爹媽偏心,巴不得養的是他們一家子,人家憑啥養啊?根生叔這倆兒算是養瘸了,一點也不像他。」

宋衛琴撇撇嘴,「這一家子哪有清亮人?你看那躺在床上的老婆婆也夠惡的,誰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要不是迫不得已能出這么些錢。」

三四個婦女偷笑:「衛琴,這可是你給月明說的媒,你現在說人家人不好,這不是坑你娘家侄女嘛!」

「哈哈哈,那我不是看雲開人好,現在看看,我眼光不賴吧?」

「不孬,一下子逮住個城里人!」

「那咱不知道雲開是京市人的時候,人家就已經吃上商品糧了,看來這人跟人就是不一樣。」

房子還沒拆完,這八卦消息已經傳遍整個魏水村,就連周邊的村子也有所耳聞,農村人干著農活也不耽誤白話幾句,反正茶余飯後也沒有別的談資。

就連衛雲開走出去,也有人問:「開子,你真是京市的啊?我就覺得你剛來的時候說話都不是咱這兒的味兒!」

「開子,你回去不回去啊?」

衛雲開搖頭:「家都在這兒,那邊也沒多少人了,回不回都無所謂。」

算是變相承認,傳言屬實。

過兩天,經常跟魏根生喝酒下期聊天的大老爺們也套出來話,人衛雲開還真是京市的,就連姓也跟他們魏水村的魏同音不同字,人是保家衛國的衛!

到這個地步藏著掖著也沒意思,魏根生索性承認事實,這么沒臉的事兒,能給圓成這樣已經是兩口子顧全他的面子。

「開子回過一趟京市,現在平反認祖歸宗了,現在是我的干兒子。」

「那你這干兒子可夠孝順的,都不叫你作難,把寧寧養了還給養老錢,以後不干活兒都餓不著。」

「那不中,該干還得干,不然成啥了。」

「也對,咱庄稼人閑下來渾身不得勁。」

……

宋月明人在城里,卻也知道魏水村里的傳言變化,她不能光作好事不讓人知道,就算她不說,齊樹雲和馬鳳麗也憋不住,鬧成現在這樣好聚好散,總得光明正大的跟魏家脫離關系。

至於何寧寧的狀況她沒去問過,會處於什么境地,經受什么流言,都是何寧寧該承受的人生。

如果她事事為別人考慮,誰為她考慮?她可憐別人,誰可憐她哪怕一點點?

就這么著吧。

這一胎滿五個月的時候,又去醫院檢查一趟,照b超的大夫都是相熟的。

「這孩子的腿擋著,看不清楚,瞅著還是個兒……」大夫知道她家里有倆兒,說話時也帶著忍俊不禁,換成別的苦瓜臉夫妻,是兒子輕松隨意,是閨女就得小心翼翼了。

他說完又安慰:「等過一陣子你再來看看,說不定就能看清楚了,這b超不准的也有。」

宋月明嘆口氣;「那還是別看了,等生下來就知道了。」

衛雲開存著一線希望,反正不到生下來誰也不能百分百說是閨女還是兒。

「那咱就等著吧。」

從醫院出來,碰見人家在路邊賣葡萄,嘗了一下酸甜,就買下來三斤多,家里那倆小崽子愛吃葡萄。

「把他倆扔家里半天要是不帶點好吃的回去,倆人肯定不願意。」衛雲開對倆兒子的性格了如指掌。

宋月明輕笑:「那也是你慣出來的,哪一回回來不帶點東西哄他們。」

衛雲開摸摸鼻子,「這不是想著倆人在家沒陪著,想多補償點嘛。」

「那咱們也得克制點,免得慣出來兩個混世魔王,不對,說不定會是三個……」宋月明有那么點小幽怨,她都已經想好給閨女准備什么樣兒的花裙子了。

「我覺得咱倆運氣不錯,大夫也不說看不清楚嗎,到時候咱們准能生個閨女。」

衛雲開補充說明:「當然,要是兒子咱們也得養著。」

宋月明給他一記眼刀子:「這我知道。」

走到家門口,他們又改道去一趟裁縫鋪子,宋月明的連衣裙送過去改工,要把腰身放大一些,現在肚子漸漸有了弧度,不改可不行。

回了家,雙胞胎齊齊撲過來,大眼睛里都是開心:「爸爸!葡萄!謝謝!」

宋月明失笑搖頭:「真是猴兒精。」

葡萄洗干凈,雙胞胎忙著分給爸媽,再蹬蹬蹬跑到廂房給袁大姐一些,而後兩人就坐在涼席上吃葡萄。

「不准把葡萄皮弄到涼席上,要不然就不能吃了。」

兩人乖乖點頭答應,頭頂的風扇扇來徐徐涼風,宋月明盯著倆孩子,生出些許心滿意足。

下午下了一場雨,洗去幾分燥熱,衛雲開提議明天回宋家看看,宋老太小病一場,宋家還蓋著房子,他們得去露露臉。

「行,我跟袁大姐說一聲。」

宋老太犯了一場痢疾,上吐下瀉的把一家子都折騰起來了,家里就這么一位老人了,誰也不敢掉以輕心,宋月明沒給帶什么補品過去,老太太現在什么東西都不能吃,還是給點錢,等病好了想吃啥買啥。

宋家的老院和宋建軍的新院都在蓋房子,舊磚用瓦刀清掉上面掛著的黃泥,收拾平整就能繼續用,各蓋兩間廂房,中間不用什么間隔,空空盪盪的正好適合種毛菇,就算是以後不用了,房子也能住人。

舊磚比新磚省錢,費事的就是人工,人工對宋家來說不是難事,請來人好好招待就行。

「就是這么一弄,不多不多也得把一月掙的錢搭進去。」黃梔子難免肉疼,家里接連辦事,可真跟掏空家里差不多。

宋月明安慰她:「那掙錢也快,也沒多少本兒,雲開知道點怎么種毛菇,到時候連技術員都省下來了。」

黃梔子好受了點,「那他以前咋沒給那一家說?」

「以前種了也不能買賣唄,他就偷偷種過一點賣錢,現在不是沒想起來這回事。」

「唉,我想起來那一家子還是氣的睡不著,那么些錢白白給他一家子,還真是!氣死我了,雲開那當官的爺爺也真是,就把孫子安在人家家里,到頭來弄出這么多事兒!」剛知道的時候黃梔子氣的飯都吃不下去,沒有這么欺負人的。

宋月明已經盡力不再去想那回事,可也不想讓親媽氣著,「當時的情形哪來得及想以後,就想著能讓雲開好好活下去就行。當了人家的兒子,平時就算孝順他們也是雞零狗碎的,人家一句養過你應該的,雲開就沒法說二話。」

「哼,啥恩不恩的,都是說給有良心的聽的!那沒良心的誰管你恩不恩,叫人家說兩句也不能掉一塊肉!」

「反正給都給了,也不能再要回來,落個清凈也好,養孩子也沒用上爺奶,等孩子一大,也不用去端屎端尿的養老,多自在!」

黃梔子也不願意在閨女懷孕的時候繼續叨叨這些,轉而說起另一件事:「你小姑就是沒良心的代表,你奶奶過壽的時候舔著臉回來,穿的灰不拉幾一點也沒城里人的樣兒,還想跟家里借錢幫她,我呸,我才不借!」

宋月明挺久沒有關注宋衛蘭的消息了,從李家倒台,小姑父劉戰偉進監獄,宋衛蘭的日子肯定不好過。

「那劉戰偉還給監獄里,宋衛蘭就跟錢有才好上了,我看她回來的時候肚子不對勁,說不定是懷孕了,說不定就是來借錢私奔的,我借錢給她才是送到狗肚子里了!我估計你爸私底下得給了她五塊錢,他就藏了十塊錢,我昨個兒還看了,現在里面就剩五塊了!」說到最後黃梔子一臉得意。

宋月明看一眼正提著肉菜往家走的宋衛國,心道:我的爸爸啊,你私房錢老巢都被我媽端了,悠著點吧!

不過回家的路上,宋月明忍不住道:「雲開,爸的私房菜被咱媽找著了,我想問問你藏私房錢沒?」

他倆的錢都是放在一起用的,但衛雲開用不到什么零花錢,她還真沒仔細算過,這和結婚那陣兒可不大一樣。

衛雲開有點同情老丈人,但這問題又不能坦然回答,他確實有點。

留著給雙胞胎買宋月明不允許給買,但倆崽崽又賊喜歡的東西,比如小玩具手搶什么的。

宋月明看破沒戳破,點點雙胞胎的額頭,輕快的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