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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衛越是個對人情緒感知很敏感的孩子，走出飯店，他小聲說：「媽媽，爸爸不高興。」

宋月明摸摸他的小腦袋，安慰道：「爸爸不是因為你，以後咱們走路小心點，店里有很多人還有涮肉的鍋，你要是磕著碰著不是小事兒，知道嗎？」

「知道啦。」衛越心知不大好。

「你也不用怕，有啥事兒就來找我們，等你長大就不會怕了。」

衛越點點頭，笑起來。

衛銘小大人似的說：「是那個人耍孬，咱不理他，爸爸都給你出氣了。」

衛雲開聽著他們的對話，朝衛越招招手：「剛剛遇到了以前認識的人，不關你們的事。」

「那是你小時候認識的人嗎？」衛越一針見血。

「對，不過咱們跟她已經沒什么來往了，要是……」

衛銘追問：「要是啥？」

衛雲開頓了頓，微笑道：「要是以後碰見就當做不認識，不用跟他們說話。」

「好！我也不想理那個人，太孬了！」衛越人小，可卻能感受方希清對自己的輕視，他心里有點說不出的感受，但有父母在，他安全感十足。

一家人都有些疲憊，干脆回到四合院休息，仨孩子到家就睡下，衛雲開坐在床邊看著他們熟睡的小臉輕輕嘆一口氣。

他原以為不過是個囂張的公子哥兒，他們也不會在京城久留，誰也不怕誰的直接挑明跟人較真，誰料想，竟然是他素未謀面的弟弟，可真是諷刺。

宋月明泡了一壺茶，茶葉是蔣大飛送給衛雲開的，據說是衛渠活著時最喜歡的茶葉。

兩人對坐著喝完一杯茶，衛雲開也不皺眉了，何必讓無關緊要的人來影響他們一家的心情。

「沒事了。」他主動說明，免得宋月明為這件事操心煩憂。

宋月明點點頭，「那得給你提個醒，她估計還會來。」

衛雲開了然道：「來就來，平時咱們不一定在家，重要日子她是不會來的。」

也對，林思思要顧及的是那邊的家庭，今天碰見他們的事估計瞞不過方家，她不會做讓方家不高興的事。

這幾年里，他們跟蔣家一直有書信往來，林思思有去找蘭嬸要過他們的聯系地址，但蘭嬸沒有擅自決定，詢問過衛雲開的意見便拒絕了林思思的要求。

打那之後，林思思沒再去找過蘭嬸，蘭嬸給宋月明的信里抱怨過林思思的狠心，囑咐她多多安慰衛雲開。

宋月明清楚衛雲開的想法，他當林思思是陌生人，不出現在眼前就不會想起這個人來，林思思的出現只不過是一遍一遍讓他想起當年的被拋棄，他不喜歡見到林思思。

她放空腦袋看著房頂發呆，衛雲開在她面前晃晃手：「你也躺下睡會兒吧，走那么久太累了。」

宋月明靠在椅子上沒動，這確實超出她平時走路的步數，她不願意承認自己還不如雙胞胎有活力的事實。

「我覺得……我還是先泡泡腳，舒服點。」

衛雲開看看時間，「我跟你一起。」

「好啊。」

端過來泡腳盆倒上熱水，宋月明脫掉鞋子，心安理得的將腳放在他腳背上，水太熱，一下子就放進去她承受不住。

「你怎么喜歡用這么熱的水？」宋月明照常吐槽一句。

從結婚到現在，他泡腳的水都比他們的高上兩三度，仨孩子都不喜歡跟他一起泡腳，但宋月明喜歡，因為這樣不用她端洗腳水。

衛雲開撓撓鼻尖，這里有暖氣，確實用不著那么熱的水，但習慣成自然。

他把腳放在里面不動，等水涼一些，才說：「好啦，你放進來吧，天冷這么泡腳會很暖和，爺爺說的，他說以前條件不好，泡腳的水熱一點腳才不會凍。」

其實小時候他也不願意用那么熱的水，但條件確實很不好的時候確實要這么做才不會的凍腳。

宋月明依言把腳放到熱水里，整個人靠在椅子上，十分的沒形象，等腳泡舒服一些，竟然昏昏欲睡，只察覺到衛雲開先把腳拿出去，而後就把她抱起來放到床上，又給她擦擦腳。

「謝謝大男子漢，你也睡吧。」她迷迷糊糊的，翻身上床抓住被子就睡，他們就是來度假的，索性怎么舒服怎么來。

「好。」

說是很困，宋月明睡兩個小時就醒來了，出去一看，衛雲開正坐在那兒喝茶。

「你沒睡？」

衛雲開端起杯子朝她示意：「茶喝多了，睡不著。」

外面天色漸暗，衛雲開看看時間站起身：「我去菜市場吧，家里東西不多，孩子還得吃一次晚飯呢。」

他不大放心宋月明一個人出去，怕她對這兒不熟悉，家里肯定要留人看著孩子的。

宋月明給他拿上錢和票，提上一只編織的小菜籃：「你這樣都可以提前進入老年生活了，特別像退休去菜市場閑逛的大爺。」

「真到那時候我肯定拉著你一起去，多鍛煉鍛煉身體才好呢。」衛雲開咳嗽一聲，步履「蹣跚」的向外走。

宋月明笑的直不起腰，跟他到門外，揮揮手又把門關，還沒走到卧室就聽到衛真焦急的喊媽媽，她連忙跑過去，到那兒一看，要不是來的及時，衛真就要哭出來，標准動作都已經做好准備了！

「哭什么，媽媽這不是來了，快躺到被窩里去，別著涼了。」

衛真還是很好說話的，有媽媽在這兒就心滿意足的，等穿好衣服迷迷糊糊的在院子里來回溜達才想起來問：「爸爸上哪兒去了？」

「給你們買菜去啦，再過一會兒咱們就能吃晚飯啦。」

「那好吧。」衛真歡快的玩起來，雙胞胎比她晚一點，半小時後也陸續起來，在院子里玩陀螺，他們年紀小，玩的不是特別好，宋月明也不大會，只得聽著他們問。

衛銘看著陀螺轉不起來，垂頭喪氣的說：「媽，我爸啥時候能回來啊？」

宋月明搖頭：「不知道，快啦快啦。」

衛越的訴求就更難辦一些，「媽媽，我想看電視，看西游記。」

「這兒沒有電視機，等咱們回家就能看。」

「那好吧。」

雙胞胎蹲在那兒被衛真拉壯丁玩過家家，聽她糊里糊塗的分配角色，正忙著呢，有敲門聲傳來。

「肯定是咱爸回來啦！」

衛越急吼吼的跑過去，要開門。

宋月明跟在後面說：「不要這么著急，忘了媽媽跟你們說的啦，咱先看看外面是誰。」

不過這皇城根下安全得很，宋月明拉開門栓，瞧見來人時不是很意外的微笑點頭：「林女士，又見面了。」

林思思與那年差別不算很大，都在細微之處，身材略顯臃腫，眼角漸漸布滿細紋，眉梢帶著愁容，門開的一瞬間她是帶著期待的，在看清來人後又失望的松口氣。

「開兒呢？」

不得不說，林思思的聲音很溫柔，但就是這個溫柔的人做盡絕情的狠事。

宋月明還未答話，衛越從她身後鑽出來：「媽媽，不是爸爸回來了嗎？」

小男孩長得不錯，穿著打扮不算特別出眾，林思思下意識多看兩眼，下一秒對上衛越恍然大悟的厭惡。

「媽媽，我們回家吧，爸爸一會兒就回來了。」

小小男子漢心里記得眼前這個人是中午見過的，同那個很孬的大哥哥一起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人，畢竟爸爸說了嘛，不用理他們。

宋月明攬著兒子稚嫩的肩膀，依言對林思思說：「雲開不在家，抱歉。」

衛銘也走過來，看到林思思還向外探頭看一眼，以防有什么壞人跟過來，與衛越相似的小臉上都是防備。

林思思這才注意到他們的相似之處，驚詫的問：「他們是雙胞胎？」

「對。」

宋月明不願意與林思思多說，但也不會說什么狠話，林思思看起來隨時隨地都會扮苦情，她總不能跟著演戲，嚇著孩子就不好了。

要是說讓宋月明給林思思留一份尊重，她的尊重僅僅是漠然視之，林思思安安分分在方家生活不好么？

林思思對宋月明流露出來的態度很受傷，咬著牙問：「我找開兒有事，讓我進去吧。」

宋月明站著沒動：「抱歉，我不能讓你進來，會嚇著孩子的。」

也會誤導孩子這人是自家的客人。

林思思眸底聚積著怒氣，不過是個鄉下婦人，憑什么這么對她？她深吸一口氣，冷冰冰的說：「我畢竟是開兒的親生母親，你別仗著給他生幾個孩子就能這么對待我，你算——」

「我算是明白貴公子為何說話如此猖狂，原來他親生母親動不動就要這么說，您好大的口氣。」宋月明連那份漠然都給扔掉，拍拍孩子的肩膀，示意他們先回去。

「去看著真真，別讓她磕著。」

雙胞胎不放心，但他們聽話，退後一步站在院子里，要是有什么，隨時都能出去站到媽媽身邊。

林思思無端想起那一年，宋月明也是這樣不把她看在眼里，心底怒意更盛，甚至忘掉來的目的，揚起手就要打人。

站在拐角處，離大門兩步之遠的衛雲開瞳孔猛地一縮，大步走到林思思身後握住她揚起的手：「夠了！」

林思思一驚，扭頭看到衛雲開就站在身側，下一秒被他重重松開握著的手。

「如果你繼續在我家門前鬧事，信不信我現在就讓公安過來，再請個記者報道一下您方夫人的所作所為！」

「開兒，是她先對我不尊重的！我是你媽媽啊！」林思思滿是委屈地說。

衛雲開握緊手里的菜籃子提手：「林女士，請你慎言，從你改嫁的時候你就沒有資格再進這座四合院。」

微微停頓之後，他又說：「你剛才說了什么我都聽得一清二楚，她說的沒錯，也正是我想說的。」

林思思滿心的不是滋味兒：「開兒，我就是想來看看你，你別讓這樣。」

衛雲開蹙眉，換了一個稱呼道：「我不需要，我們一家都不需要，之前我從未去打擾方夫人，也請方夫人以後不要來打擾我們，我並不願意見到你。」

他十分討厭林思思這樣柔弱的性格，眉頭一皺仿佛所有人都欠她，父親就要費上百般心思去討好她。

「開兒，我沒有別的意思，這些年我來這里找你，你一次都不在，你現在過的怎么樣，這房子怎么一直空著？」林思思問的很急促。

衛雲開忽然想到不可思議的一點，帶著一抹好笑，問：「你該不會是來勸我賣掉四合院的吧？方家窮到要讓你做中人賺點好處費生活了？」

他並無嘲諷的意思，但這話著實不大好聽，尤其在辨認出林思思驚訝的神情，斷定剛剛猜的沒錯。

宋月明在一旁聽的同樣驚訝，難道衛雲開出門買菜都能碰上中介？他的話並不是突發奇想，從他們一家住到四合院開始，鄰居中介都借機問過這話四合院不常住為什么不賣掉，大約也是這么多年第一回見到正主。

當時他們都沒當回事，四合院就這么多，京市的房價都在飆漲，多得是有錢人想買四合院，萬萬沒想到林思思也想做中介。

「這四合院是方夫人的眼中釘么，巴不得它趕緊換個主人？」

大約在林思思的心里，最好賣掉四合院，衛雲開留在鄉下再也不要回到京市來，那樣就不會時時刻刻提醒她有過一個離心的兒子，讓她如鯁在喉。

兩人一唱一和，讓林思思的顏面盪然無存，她有一刻的結巴，對上衛雲開的眼睛又無話可說，只能僵硬的解釋：「你們不常過來，把四合院換掉買成別的房子也好。」

這就沒什么可說的了。

剛好，雙胞胎從門里探出頭，看見衛雲開回來很高興的從門里出來：「爸爸，咱們回家做飯吧，我們餓了。」

衛銘去拽衛雲開的手，衛越拉著宋月明，兩人還很厭惡的朝林思思翻個白眼。

兩人順從地跟著雙胞胎回家來，四合院的大門再次被關上，誰也不管林思思站在門外要干什么，反正她早晚都要走的。

院子里，雙胞胎已經在快活地問：「爸爸，咱們吃什么呀？」

衛真醒來沒見到爸爸，此時也很熱情的圍過來，瞧見衛雲開從菜籃子里拿出來四串糖葫蘆，興奮地拍拍手：「爸爸，我想吃！」

看著他們，什么煩惱都沒了，衛雲開將四串都交到衛真手里：「真真，你給咱們分吧。」

「嘻嘻嘻，只有四串看妹妹怎么分。」衛越捂著嘴偷笑。

衛真舉著四串糖葫蘆也蠻累的，兩串遞給雙胞胎哥哥才騰出手來一手拿一串，遞給宋月明一串，另一串要交給衛雲開的時候忽然意識到什么，她舉著那一串糖葫蘆不敢置信的跑到菜籃子那兒看了看，確定只剩下她手里這一串糖葫蘆，試探著看向衛雲開，大眼睛里都是期待。

衛雲開怎么忍心辜負女兒的期待，搖搖頭說：「爸爸不愛吃糖葫蘆，我跟你媽吃一串就行。」

他確實不怎么喜歡吃酸口的東西，所以買了四串。

衛真很放心的松口氣，想了想還是舉著糖葫蘆遞到衛雲開面前：「爸爸你吃一個。」

給你吃一個，剩下的她就可以吃的心安理得。

衛雲開咬掉一顆山楂，昧著良心誇贊：「好，很甜。」

衛真歡歡喜喜的開始吃糖葫蘆，雙胞胎也很有孝心的遞過來讓他吃，糖葫蘆上頭串的山楂是最大顆的，衛雲開給他們買的最貴的，更是個頂個的大，他硬著頭皮咬下來兩顆，仨孩子都高興了。

宋月明舉著糖葫蘆故作天真道：「雲開，要不然你也吃一個，我吃不完呢。」

衛雲開好無奈的露出祈求目光，再吃一顆，他差不多吃完一串糖葫蘆了。

「咱們還是開始做飯吧，想吃什么？」

「你不是都買好了么，想給他們露一手唄，晚上就請衛小爺給咱們做炸醬面吧。」宋月明後半句忽然學了播音腔，把仨孩子逗樂了，笑的前仰後合。

「媽媽，衛小爺是誰啊？」

「去問你們爸爸，還有吃糖葫蘆的時候不要跑，簽子不要放在嘴里。」

「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