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我，是不是像一條狗？

他仍記得高中時，自己小狗一樣圍著宋歸帆團團轉，臉皮厚成千層餅，扒了一層還有一層，每天早操偷偷往後看，上下學路故意繞遠路，從不在意周圍人的目光。宋歸帆隨口說一句話，寫幾個字，都被他當做天大的寶貝收藏起來。

其實要是一直這樣，他也認了，本來愛情這玩意兒一頭扎進去就只能認命么。大學期間，他和宋歸帆正式談戀愛，宋歸帆也是有一點喜歡他的吧（？）。那段日子大概是池飛恬最開心的時間。還有一段時間，池飛恬在醫院里做完闌尾炎手術，宋歸帆每天五點爬起來上完早課去醫院給他送早餐用一張木然臉陪他半個小時然後急沖沖回到學校上三節課再去隔壁大學池飛恬最喜歡的風波庄給他打包午餐送到醫院用花上兩個小時的午休時間陪他下午上完課後晚上過來陪床，臨睡前居然還會親口念睡！前！故！事！池飛恬當然是舍不得的啦，不停催促他快點回去，死乞白賴賺來的校花媳婦兒，死也要好好寵著！

二零零八年奧運會他和宋歸帆一同度過，他還信誓旦旦地相約下一個十年。

不過後來……

#後來，我終於學會了如何去愛，可惜你早已遠去消失在人海#不知不覺就唱出來了呢……

後來個蛋蛋啊！

池飛恬又在地板上滾了一圈，捶胸頓足幾下，「嗷嗷嗷嗷啊——！！」

再恢復高冷：哪有那么多理由，分手就是分手了，你小屁孩管那么多干甚？

小學生：干腎！

池飛恬：……你在外面這么叼你麻麻知道嗎？

小學生：噓，她已經睡了，我躲在被窩里玩手機。寒假作業已經寫完了！大大，快誇我！

池飛恬：幾年級的作業？

小學生：小學生五年級啊。

池飛恬陰測測道：你他媽三年前就說你小學五年級，今年不是應該初二嗎，我真是很懷疑！

小學生：……其實我是在幫表弟寫作業啦，大大你又凶我qaq眼淚打濕了被子。

池飛恬：……

小學生：大大你憋轉移話題，你為什么要和女朋友分手？上次你發來的照片上的美女很正點誒！(☆▽☆)

池飛恬：連頭都沒有你看得到正不正？

小學生：那朵菊花很正，根正苗黃。

池飛恬：…………

那是三年前。

池飛恬大學畢業後的第二年，還是第一次喝酒，和楊花露在小酒館里喝得爛醉，調酒師和服務生扭動的小身影都變成了二重影，重金屬音樂敲擊在心臟上也變成了哀戚的悲鳴。

池飛恬站起來一個趔趄，差點沒摔到地上去，他搖搖晃晃地走出門去，楊花露追在後面結賬。

他向家里出櫃了。

池媽和池爸自然是大發雷霆，一口氣咽不下拳打腳踢，宋歸帆一聲不吭地將他護住了大半，背上被揍得青紫，還被池爸趕出去。

池飛恬被家里關起來聯系不上宋歸帆，心里急得要死，半夜偷偷摸摸地冒著大雨翻了出去——結果他們大吵一架，那時候，只要宋歸帆說一句話，抱一抱他，叫他留下來，他便拼得頭破血流也要把這櫃徹底給出了！

但是宋歸帆無動於衷，連一個挽留的手勢都沒有，即便池飛恬試探性地提出分手。

沉默得近乎殘忍。

宋歸帆一直都是悶悶的，但是那一次不一樣，那一次的沉默即是他的態度。

從那一刻起，池飛恬算是徹徹底底認識到，是不是自己先愛上，就始終處於弱勢呢。從前他根本不在乎誰愛得多，誰愛得少，但那時理智崩成一根弦，卻出乎意料地在意起來。

譬如，宋歸帆從來沒有說過「我愛你。」

譬如，宋歸帆永遠是被動的。

譬如，宋歸帆沒有挽留。

一賭氣，就分手了。

簡簡單單，說分就分，誰怕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