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不見的張根水還是那么胖，在坐下來的時候，啤酒肚往外微微一挺，圓潤的弧度猶如懷胎十月即將臨產的孕婦。

助理小心翼翼地幫張根水點燃一根雪茄。

裊裊升騰起的藍色煙霧在虛空中散開，張根水似乎很享受這種沉浸的感覺，情不自禁地眯起了眼睛。

相比上一次見面，這一次的張根水眉宇間依舊有些憔悴感，但眼神卻非常有神，仿佛已經重振旗鼓。

但是……

那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鏡卻讓周洋充滿著違和感。

他近視了？

「愛情，真是一個很神奇的東西……」

「它讓人筋疲力盡，但是，卻又給人無窮盡的斗志……」

「它讓人頹敗，但卻又讓人重獲新生，讓人在茫茫的黑夜中，找到那一絲屬於自己的歸途！」

「……」

雪茄煙慢慢地吸完後，他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周洋呆呆地看著張根水。

難以相信，這種文藝的句子竟然從張根水這個大字不識一籮筐的暴發戶口中說出來。

而且說出這些話的時候，他還刻意將自己的聲音慢慢壓低，夾著一絲本能的煙嗓音，讓自己顯得分外滄桑。

「張總，你沒事吧？」看到張根水突然間的變化，周洋內心深處莫名地顯出了幾分擔憂感。

「我現在很好。」張根水抽完雪茄以後，又揮了揮手，助理連忙又抽出了一根。

他眼神看著窗外，眼神變得復雜，且略顯陰郁：「以前我活得渾渾噩噩，像一個行屍走肉一樣，只有錢和無盡空虛，後來自從小麗離開，曾經的結發妻子在幾個月前病逝以後，我感覺自己突然間就清醒了，我開始看書，看起了很多書，也開始感悟人生，感悟愛情……」

「……」周洋覺得自己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我意識到，金錢買不了愛情，真正屬於你的東西，永遠都是你的，不屬於你的東西，你千方百計想得到，想呵護，你都沒辦法……」張根水似乎極為陶醉這種知識分子的感覺，他推了推黑框眼睛，繼續幽幽說道。

「小麗離開的兩百零七天，我大徹大悟，一個男人在這個世界上的安身立命之本就是事業和愛情，如果這兩樣都沒有，那么你就算擁有再多的錢，你也會覺得空虛，所以我重振旗鼓創立了一個名叫寶麗的手機品牌……」張根水見周洋沒有要搭話的意思以後，繼續自我良好地放下雪茄，讓助理拿出了一盒新款包裝的手機。

周洋接過手機看了一眼包裝，莫名地產生一種原先世界早些年山寨機的感覺。

「小周，我知道你挺要強的，有才華，可是，哥哥我曾經在你最落魄的時候，幫過你，現在你也得幫哥哥一把，我現在，除了錢，已經一無所有了……」張根水墨跡了半天，終於說到了正題上，他的眼神充滿著誠懇，特別是聲音里那深邃無比的滄桑與真摯，周洋根本無法拒絕。

「張總，你想我怎么幫你？」周洋看著張根水。

「咱們的寶麗手機四周有炫酷跑馬燈，支持mp3，mp4播放，支持觸碰手寫鍵盤雙收入，有三萬毫安的電池擴容，同時八百萬高清像素，防水防震防摔……」張根水拆開手機，介紹著他的寶麗手機功能，甚至當著周洋的面，拿出新手機砸在地上。

「啪！」

手機絲毫沒有任何影響，依舊完好無損，他拿起手機，將音量調到最大，隨後又播放著手機里的廣場舞音樂《我的太陽》，音樂震得周洋耳膜都在抖動。

周洋拿著手機，看了一陣以後，想起《掙扎》這部電影里的劇情後終於點點頭。

「嗯，好，張總我有一個疑問，你為什么好端端的，突然去做手機了？」周洋有些茫然。

張根水本來樂呵呵的表情突然一滯，隨後幽幽搖頭，仿佛想到了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對不起，張總……」

周洋看到張根水這種表情以後下意識就道歉了起來。

他知道自己問了不該問的問題。

「沒事，小周，沒問題的話，現在就簽合同吧……」張根水又揮了揮手。

女助理聞言第一時間拿出合同遞給周洋。

周洋接過合同以後，默默地看了一陣，在確認沒問題以後，並沒有簽合同。

「張總，如果電影撲街，或者沒有效果的話，那么……」五千萬畢竟是一個很大的數字，周洋覺得自己還是得慎重一點。

「小周，我的眼光不會錯的，當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人中龍鳳，貴不可言……而且，撲街就撲街吧，下部電影我繼續投你，你繼續幫我打廣告，總會有效果的！」張根水樂呵呵地笑了起來。

他信心滿滿。

大概這輩子，他都不會忘記自己第一次見周洋時候的模樣。

那一天，晚霞染紅了蒼穹。

那一天，周洋周身沐浴在晚霞下，宛如道道佛光。

這就是菩薩的指引啊！

「張總，我能問一個問題嗎？」

「問。」

「這個寶麗手機，黑人拍照能拍出來嗎？」

「額？黑人？」

「維爾.史密斯是黑人，如果拍不出黑人模樣，或者只能拍一排牙齒的話，那么，會讓人很尷尬的……」

「這問題我沒想過，嗯……小劉啊，你跟技術部那幾個小年輕說說，這批手機到底能不能拍黑人啊，我要准確的答復！」

「……」

張根水一愣，隨後看著旁邊的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