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膳回到內室的幾人看著還在昏睡的韓子歌心里總是有些不安。

「小舅舅睡了近五個時辰了，還是叫吳太醫來看看吧，至少也該起來吃些東西再睡吧。」夜思天擔心說，「小舅舅今天 一整天也只是早上吃了些早膳。」

笑笑道，「我叫人去喚吳太醫。」

吳太醫很快就過來了，給韓子歌把完脈後對眾人道，「這是正常的情況，隨著後面韓舅爺的身體越來越虛弱，他昏睡的時間只會越來越久。不過今日昏睡這么久應該也有頭受傷的原因，我現下也可給韓舅爺扎針讓他醒來，只是強行讓他醒來對他的身體來說，不是好事。」

聽吳太醫這么說，夜洛寒沉聲道，「那就別扎針了。」

吳太醫再一次離開了房間，他離開後，夜思天道，「二哥，爹娘還有小姨他們那里回信了嗎？」

「小姨跟姨夫已經啟程來京了，爹娘還有沐舅舅他們暫時還沒消息。」夜洛寒心里擔心爹娘不在家中，而是跟沐舅舅、卓叔叔出門遠行去了。

若真那樣……

夜洛寒轉頭看向床上昏睡的韓子歌，若真那樣，耽誤了時間，他怕小舅舅等不到。

聽到夜洛寒的話，夜思天跟韓靖琪心里也有同樣的擔心，只是誰也不敢說出來。在這個時候，好像那些不好的事情只要說了出來就一定會發生。不說的話，或許還有轉機。

房間里又一陣的沉默後，夜思天出聲對夜洛寒跟木青黎道：「二哥，木木，這么晚了你們也先回宮去吧。明日二哥還要早朝呢，小舅舅這里有什么情況我會派人告訴你的。」

韓靖琪也出聲應道，「對，你們回宮去吧。小舅舅現在睡著，你們留在這里也只能干坐著。」

夜洛寒點頭，「那我們先回去了，明再來。」

夜洛寒離開後，夜思天幾人也各自回了房間休息，屋里照樣還是命人看守著。所有人都沒有睡意，但也都知道，只有照顧好自己才能守著韓子歌。

後半夜，夜思天還是如前幾日一樣，醒了過來。

醒來後她轉了個身子，看到身邊躺著的，她驚呼出聲，「蘭亭？」

淺睡著的成蘭亭聽到夜思天聲音睜開了眼睛，「天兒。」

夜思天興奮的半撐著身子看著成蘭亭，「你怎么來了？ 二哥交待你辦的事情辦完了？」

成蘭亭坐起身倚靠著床背，「恩，辦完了。」他心疼的抬起手摸著夜思天的臉頰，「不過幾天的時間，你就瘦了這么多。天兒，這幾天辛苦了。」

夜思天搖頭，抬手握著成蘭亭的手，「不辛苦。」

「我聽春喜說，你這幾天味口不好，吃個的東西差不多也吐了。睡也睡不好，最多睡兩個時辰就醒了，然後熬著等天亮？」成蘭亭光是聽春喜跟他說的這些，就心疼的不行，「我出京辦事前，你不是答應我要好好照顧自己嗎？」

夜思天投入成蘭亭的懷中，手抓著他的衣襟，「我沒有不好好照顧自己，我只是真的吃不下，也是真的睡不著。蘭亭，我也很想睡覺，可是醒來後不管我怎么努力著去睡覺，都還是睡不著。」

成蘭亭的手輕撫著夜思天的臉，「我陪你。」

「蘭亭，我好怕。」夜思天聲音里帶了絲哽咽，「先前不管太醫跟小舅舅怎么說，一個月的時間，我都不信。小舅舅除了瘦了些看起來明明很好的。可是不過五六天，我看著小舅舅一天比一天虛弱，一天比一天睡的多，看他一天比一天瘦，才意識到這或許就是人們常說的生命流逝。」

「我每一天都擔心小舅舅有一天會一直睡下去，叫也叫不醒的。蘭亭，怎么辦，我還沒做好小舅舅會離開我的准備。」

成蘭亭感覺到臉前傳來的潮濕感，他知道這是夜思天淚。

成蘭亭抬起雙手將懷里的夜思天緊緊抱住，告訴她，他在。

「今天太醫說，因為小舅舅沒有救生欲望所以身體情況才會這么快就變的這么糟。」夜思天雙手緊抓著他的衣襟，「蘭亭，難道我們這么多人都不能讓小舅舅覺得留戀嗎？」

成蘭亭手抬起落在夜思天的頭上，「天兒，我想，不是小舅舅不留戀你們，是小舅舅太放心你們了。因為太放心所以知道就算他真的離開了，你們也可以很好。而對他來說，或許離開是一種解脫。」

「解脫？」夜思天抬頭雙眼帶淚的看向成蘭亭，「小舅舅為什么要解脫？」

成蘭亭對著夜思天搖頭，「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拼命活著跟你聽天由命，小舅舅選擇了後者，那至少對他來說，後者是他自己更願意接受的。」

夜思天聽完成蘭亭的話，與他對視了好一會兒，然後低下頭在他的懷中默默落著淚。

成蘭亭的手輕拍著夜思天的後背，一下一下，直到她的情緒慢慢的平靜了些。

「天兒，我們躺下好不好？」成蘭亭溫柔的輕哄著。

夜思天帶著濃重的鼻音道：「我不困。」

「可是我有些困，為了早些處理完事情回來陪你，這幾天我都沒怎么休息。事情結束後，我連騎了三個時辰趕回來的。」成蘭亭說著打了個哈欠，「天兒，你陪我睡會好不好？」

夜思天聽到成蘭亭的話心疼抬頭，這才發現成蘭亭眼下深深的青烏。

成蘭亭低頭在夜思天的額頭上輕碰了下，「陪我躺下睡會好不好？你若是不困，陪著我躺著也行。」

夜思天對成蘭亭點了點頭。

成蘭亭摟著夜思天躺下，「天兒，閉上眼睛，我剛好給你講講這幾日遇到的事情好嗎？」

夜思天乖乖的點頭閉上了眼睛，成蘭亭每次出京辦事回來後，都會這樣跟她講辦事時遇到的事情。等成蘭亭說完，夜思天也會將分開這幾天她身邊發生的事情告訴成蘭亭的，用這樣的辦法彌補著他們不在彼此身邊時的空缺。

成蘭亭像抱孩子一樣將夜思天擁入懷中，一只手輕拍著夜思天後背， 然後開始給她講這幾天的見聞。

成蘭亭聲音壓的很低也很溫柔，就如給孩子講故事般，給夜思天講著。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成蘭亭說了一件又一件的小事的，比哪他去了地方才發現自己讓徐大勇准備的隨身包袱，被徐大勇忘記在了府里沒有帶過去，他被迫只能穿徐大勇的衣服。

又比如徐小勇在那里辦事時，竟然發生了水土不服的情況，上吐下泄好幾天。事辦完了，人也倒了，現在還在那里養著病呢，等病好些才能回京了。

還比如他們在那里差一些還遇到了賊入室偷東西，不過最後倒霉的當然是那個賊了。什么都東西都沒偷到就被抓了，轉手大勇就將人扔到了衙門門口去，扔完回來又倒頭接著睡。

剛開始說時，夜思天還能偶爾回應一兩句， 慢慢的夜思天只能回應一兩個「恩」，再來就沒辦法回應了。

「天兒，天兒？」成蘭亭試探的喚了兩聲。

夜思天沒有任何的回應，成蘭亭嘴角微揚，終於睡著了。

一直強撐著睡意的成蘭亭也終於忍不住的打了個哈欠，然後輕吻了下夜思天的唇：「天兒，好夢。」

然後他也閉上眼睛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