嵯峨樹冠隨著時間的流逝,從夜幕之中緩緩浮現,最終清晰。
一夜很快過去。
清晨。
日光溫柔灑落,銀杏燦爛,隨風翩躚。
漫天黃葉翻飛間,一道人影匆匆而入,快步穿過庭院,走進了卧房之中。
「咳咳咳咳咳」剛剛轉過屏風,裴凌就抑制不住的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他立時取下臉上的面具,嘴角已然滲出點點鮮血。
踉蹌幾步,扶著桌子坐下,便是一陣撕心裂肺、幾乎要將五臟六腑都咳出來的咳嗽,「咳咳咳咳咳咳咳」
好一陣之後,裴凌虛弱無力的趴伏在桌子上,前襟、桌面、地上痕跡斑駁,全是他咳出來的血漬。
裴凌深吸一口氣,恢復些許力氣之後,來不及多想,連忙強撐著身體,走到床邊,沾滿了污垢的外袍也來不及脫下,便直接躺了下去。
幾乎在他躺下的剎那,睡意與疲憊恍若潮水洶涌而至,瞬間熟睡過去。
不知道什么時候更換的宮燈靜靜燃燒著,躍動的燭火氤氳出模糊的光彩,映照滿室昏黃。
似是過了很長時間,房門外,忽然傳來一陣不急不慢的敲門聲。
「砰砰砰。」
裴凌猛然驚醒過來,他立時拿起手中面具,只要一有意外,便會立刻將其戴在臉上。
凝視著擋在門前的屏風,裴凌沉聲問道:「誰?」
「少爺。」門外傳來一個恭敬的語聲,「老爺讓您現在去祠堂。」
祠堂?
獻祭!
裴凌立刻意識到了什么,迅速回道:「知道了。」
這個時候,他感到自己的身體已經有所恢復,便從床上翻身坐起,趿上鞋,走到不遠處的箱籠前。
很快,裴凌換上一套厚實干凈的袍衫,爾後將面具塞入懷中,整理了下衣冠,這才推門而出。
面容方正的護衛守在廊下,見到少爺出來,立時躬身行禮,說道:「少爺,請隨屬下來。」
裴凌抬頭,望了眼天色,此刻日影西斜,夕陽最後的殘輝,為庭中銀杏鍍上一層慘淡的燦爛。
夜幕即將再次降臨。
他點了點頭,道:「好。」
當下護衛在前引路,裴凌緊隨其後。
二人穿過重重屋宇庭院,最終走進一座格外庄嚴的院門後,就看到一個廣闊的庭院。
院子里青磚鋪砌齊整,一株古松,樹冠如蓋,遮蔽了大半的院落,整個院子里,都彌漫著松針特有的清苦香氣。
冷風拂過,松濤陣陣,愈顯幽靜凄冷。
松枝掩映間,迎面是一座重檐歇山頂的高大建築,朱柱玉欄,瑞獸守門,屋檐下,一排鐵馬,輕輕晃盪,搖曳無聲,正是常見的祠堂規制。
這個時候,天色已然昏暗。
護衛在祠堂前停下,恭敬稟告道:「少爺,這里就是祠堂。」
「老爺已經在里面等您。」
裴凌微微點頭,說道:「你退下吧。」
護衛躬身道:「是!」
目送他離開,裴凌游目四顧,一陣陰風襲來,松濤聲中,他忍不住又是一陣咳嗽:「咳咳咳」
努力調整好呼吸,暫時止住咳嗽之後,他才繼續舉步,朝祠堂內行去。
祠堂的大門眼下乃是虛掩。
「吱呀。」
裴凌只輕輕用力,便將其推開。
只見祠堂之內,雕梁畫棟、彩藻盤柱,青瑣環繞之間,兩側壁上,繪制著雲興霞蔚、月地雲階的景象。
上首一張金絲楠木透雕螭紋翹頭卷雲紋高案,設一對香瓜式碧紗宮燈,燈罩之中,燭火長明,照出案後光澤瑩潤的珠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