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2 / 2)

將嫁 繞梁三日 2430 字 2023-03-03

卓明遠在太醫院里職位不高,卻是他最信任的太醫,因為他為人耿直,從不推搪怕擔責任,果敢而負責任,他是個好醫生,他說出來的就是真話。

「難道就沒有一點希望了嗎?」皇帝幾不可聞的問出。

卓明遠額頭挨地,滿頭大汗的道:「也有萬中有一的,治好後會癱瘓在床,一生永不良於行!恕臣直言,霍將軍此般人物……」卓明遠停頓住,最後一咬牙,鏗鏘而大聲的說出:「或戰死沙場可能是將軍最好的歸宿。」

屋內侍女醫政十數人,此時卻安靜的落針可聞,皇帝隱於袖中的手在劇烈的顫抖,額頭布滿細汗,眼中瞬間充滿血絲,他忽然大喝一聲:「你給我治,不管她將來是什么樣子,朕!都接著她。」

霍真就是踩著這一聲大喝踏進了屋子,君臣二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到一起,皇帝似乎用盡了渾身的力氣又望著霍真補充了一句:「朕!接著她!」

霍真漠然的望著年輕的皇帝,英俊的五官嚴肅的如同雕像,然後他說:「我父為時英取得小字叫安生。」

皇帝同樣冷峻而嚴肅的回答:「我知道,霍老將軍五年前就把她托付給了我,她若活著就是天下最高貴,最有權力的女人,她若不好我會把她永遠珍藏,她就是永遠不知道也將會是最安逸平安的女人,我會陪伴她一生,試問這天下還有誰能做到如此?」誓言從天下至尊的人口中噴薄而出。

「那現在在宮里的皇後又怎么說?」霍真步步緊逼。

皇帝壓抑著口氣直視霍真:「霍真,涉及到皇家秘辛難道朕還要向你解釋嗎?」

霍真面容終於稍微的松動,他轉過身朝身後的人道:「李承清,你去看看她。」

蠻須大漢,半張臉都淹沒在他的胡子里,看不清他的表情,得到霍真的一聲令下,轉身就往內里的床邊走去,腳踏著地上的青磚,聲聲沉悶,來到床邊他先是低頭看著霍時英片刻,然後從懷里摸出來一個布包,抖開,里面排列著大大小小長短不依的百十根銀針。

李承清抽出其中最長的一根,長約有尺許,就見他左手持針,右手一陣光影般的舞動,原來霍時英被卓明遠插了一頭銀針眨眼間全不見了,誰也沒看清他的動作,只聽見地上幾下輕微的響動,散落一片銀光,他左手上的那支尺許長的銀針就沒入霍時英頭頂的百會穴。

卓明遠驚叫一聲,霍真馬上出手攔住他道:「時英從小跟著他習武,練得是他的家傳內學,時英從小就被他用葯水泡大的,身體不同常人,如若這世上還有能救她的人,非他莫屬。」

他正說著,那邊李承清已經猛然把霍時英快速的翻轉了過來,抬手之間如行雲流水般的在霍時英的後腦,耳後重新在不同的穴位扎了一頭明晃晃的銀針。

霍時英的頭被李承清放到床沿邊,蒲扇一樣的大手在她頸後大穴不斷的推拿,霍時英僵硬的身體忽然如打擺子一般劇烈的抖動起來,肌肉一陣陣的痙攣,身體扭曲翻滾,李承清兩手壓制著她沉聲道:「好孩子,挺過來,師傅不教孬種的徒弟。」

霍時英一口血猛然噴了出來,暗紅色的血漿飛濺一地,緩緩滲下磚地的縫隙,身體慢慢平復下來,李承清豁然起身,來到桌邊,飛速的寫下兩大頁紙,轉身交給卓明遠,准備大鍋,按照著上面寫的葯材放在鍋里煮,半個時辰之內務必准備出來。

卓明遠飛速掃了一遍手里的單子,驚愕的看了李承清一眼,轉身快步而去。

這說話的功夫,霍時英忽然在床上彈跳一下,然後又開始了劇烈的痙攣,身體劇烈的扭曲抽搐,幾個挨在床邊的侍女見勢下意識的伸手去按住她,有一個剛扶她的肩膀,霍時英忽然一個翻身,一手背抽到她的臉上。

「啊!」侍女一聲驚呼,摔到地上,臉上紅腫一片,牙齒里流出血來。

李承清幾步上前按住她,大手如剛才一般在她腦後運氣推拿,霍時英又「哇哇」的吐出幾口黑血,終於安靜了下來。

李承清舒了一口氣,轉過身來看著屋里能下命令的兩個男人道:「清場吧,無關的人都出去,我要給她施針了。」

皇帝抬了抬手,房內的人魚貫而出,李承清看著皇帝沒動,霍真朝他點點頭,他才又轉過身,彎腰解開霍時英的衣服。

房內燃燒著幾個炭盆,門窗緊閉,里面悶熱難當,霍時英上身上身穿射肚兜,下身只著褒褲,腦後的銀針被取出,仰躺在床上,四肢肚腹,頭頂面部,胸口扎滿密密麻麻的銀針,臉色依然青白,嘴唇醬紫。李承清收了最後一針,站在床邊,滿頭大汗的低頭看著她。

霍真在後面問緊張的問:「如何?」

李承清像小山一樣的後背濕透,他悶聲的回:「看她的造化了。」

短短半刻鍾的功夫,如過了幾天幾夜一般漫長,房內的空氣沉悶的似乎凝固,霍時英直挺挺的躺在床上毫無動靜,時間過得越久,李承清拳頭捏的越緊,死死盯著床上的人呼吸慢慢急促的如牛喘一般。

霍真看著他,終於忍不住喝問:「到底怎么了?」

李承清憋著,大口大口的喘氣,就是不吭聲,霍真頹然轟坐到矮凳上。

最焦灼難熬的時候外面忽然傳來一個人的嚎聲,一個撕裂變調的聲音傳了進來:「霍時英!老子還活著,我還活著,秦川還活著,馮崢也還活著,陳路那小王八蛋也還活著,他中了三刀腸子都流出來了,可這小子還活著,我們隊伍一共活下來五十二個人。」

門外,秦川被裹得像一個粽子,少了一條手臂,躺在一抬擔架上,被幾個人抬著,馮崢站在他旁邊奇跡般的毫發無傷。

秦川扯著脖子,邊吼邊哭,眼淚糊了一臉,鼻涕口水邊哭邊往下淌:「霍時英,你不能孬種了,你的活著,我們沒死絕,你欠他們的,你得還了。」秦川吼到後來聲音越小,忽然他又支起半個身子嘶吼道:「你還欠老子的,你欠我多著吶,我跟你十年,槍里雨里經過多少事,救過你多少次,你他媽不能孬種的就去死了!」

房內寂靜無聲,霍時英的眼角忽然流下兩行鮮紅的血淚,同時她的鼻腔,嘴角,耳朵鮮血泊泊涌出,驚怖的駭人,李承清忽然激動的高喝一聲:「成了!」

他轉過身看著霍真一連串的吼出:「成了!成了!」

霍真豁然起立,皇帝脫力癱坐下來。

這一夜這間卧房,人影穿梭,忙碌卻不見混亂,房內煙霧繚繞,一鍋鍋熬好的葯水被運進去,涼了再運出來,接力一般亂了一夜。

第二日清晨,李承清打開房門,一輪紅日,散發著溫柔的光芒迎接他而出,這個憨厚的漢子望著天邊,大大呼出一口氣,咧開嘴輕輕的笑了。

修改一下,湊字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