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相見淚眼(2 / 2)

錦綉書 蔣牧童 2562 字 2023-0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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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鈺是第二天才得知這個消息,而且還是在父皇那里得知的。今日皇上已派人將聖旨頒發到各位選定的皇子妃家中,只是卻獨獨沒有他的。

他自然擔心其中有所變化,是以便又親自到勤政殿求見皇上。

「朕就知道你肯定得憋不住來問,」皇帝指了指他,立即沒好氣地哼了一聲,一副你做什么我都能猜到的模樣。

紀鈺倒也不想瞞著藏著,便是問道:「兒臣不懂,還請父皇解惑。」

「昨晚那丫頭回去就病了,聽說到現在還沒好,朕這會要是讓人去宣旨,她不得拖著病體起來接旨,」皇帝笑了下,不過說出的話卻讓人格外意外。

說來也只是巧了吧,原本他是想讓人今個宣旨的,倒是得知了這個消息。

畢竟這可是未來的兒媳婦,皇帝自然不會苛責。左右指婚的旨意都寫好了,早宣與晚宣也都是一樣的。況且他還真想看看,若是德妃知道她心目中認定的兒媳婦已經換了一個人,到底會是什么樣的表情呢。

「父皇,兒臣今個能出宮一趟嗎?」紀鈺這會可是一點都不客氣,既然父皇都開了方便之門,他若是不把握住,那才叫傻子呢。

皇帝一聽,刺了一聲:「得寸進尺。」

若是從前紀鈺自然不會提這般要求,只是這會他心神已亂了,沈長樂的一舉一動本就能牽動著他的心。更別提她這會還病著呢,他對她最是了解,身體並不像一般姑娘那般嬌弱,動不動就生病,所以這會病了,那肯定是極重的病。

要不然父皇為何連指婚這么重要的事情,都願意往後推幾日。

皇帝見他臉上著急之色,便也沒為難,擺擺手說道:「要去就趕緊去。」

紀鈺得了皇上的話,便即可離開了。不過他要去自然也不會單獨去,於是紀啟殊又被他拉上了,上了馬車之後,紀啟殊便有些為難地說道:「七皇子,今個我姨父還有表哥肯定都在家,你若是去了,豈不是,豈不是……」

紀啟殊有些著急,可又怕說錯話得罪了紀鈺。所以一時也不知該怎么辦。

倒是紀鈺一向平靜的面容上,帶著一絲著急,他轉頭看向紀啟殊,淡淡說道:「你只管放心,我自會親自和沈國公交代。」

交代?交代什么,紀啟殊一頭霧水,不過他也知道,自己這次肯定會被打死。

待馬車下來之後,紀啟殊便進了前院,他對衛國公府可是熟門熟路,門房上的人都認識他。每次他來,都是不用通報,直接便進去。而紀鈺今日雖穿得低調,只是他便是穿得再低調,也還是引人注意。

所以門房上的人自然多看了他一眼,畢竟這樣好看的人,這輩子都是少見的。

紀啟殊本想領著他先去見姨父的,結果一聽姨父還未回來,心底可是松了一口氣。好在沈如諳還在家里,於是他便借著去瞧瞧表妹的借口往後院去,就是到了院子里,才有丫鬟進去通報。

此時沈如諳正在屋子里陪著沈長樂說話,,一聽說表少爺來了,便覺得有些奇怪,他怎么這會過來了。

而此時沈長樂正躺在床上,早上她高燒本來已退了下去,可誰知過了午時之後,竟是又慢慢燒了起來。沈如諳自然著急,便親自過來監督她吃葯。只是沈長樂這會雖還高熱,可精神卻比昨日要好多了,最起碼能勉強坐起。

「待會把葯吃了,可不許再胡鬧,」沈如諳猜測她之所以高熱反復,大概就是趁人不備,偷偷把葯倒了,所以干脆親自過來監督她。

沈長樂這會哪里會承認這樣的事情。

兄妹兩人正說話呢,紀啟殊便進來了。只是沈如諳一回頭,正問他怎么來了,卻是看見他身後之人。

「七皇子殿下,」沈令承驚訝地叫了一聲,沈長樂被他這一聲,叫地魂魄都險些散去。

待她抬起頭,看見活生生站在她面前的紀鈺時,從昨日一直強忍到現在的眼淚,刷地一下落下。那些強忍著、憋在心中的眼淚,浸滿了苦澀、無奈、痛苦以及絕望的情緒,原本它們就存在她的心里,讓她整個人都沉甸甸地不知所措。

屋子里的人自然一下就發現了她的異狀,沈如諳轉頭看著她,沈長樂別過頭,將頭背對著眾人,不想讓人看見她流淚的模樣。可是就算這樣,她的肩膀還是在不停地顫抖、顫抖。

沈如諳一臉震驚地看著她,隨後又慢慢地轉頭,只是他的目光卻定在了紀鈺的臉上。

若說長樂和紀啟殊有什么,他是第一個不相信的。可是若是和七皇子,他心中卻是早有准備的。他昨日便知道,長樂在宮中落選了,這就意味著,她與紀鈺之間不管有怎樣暗涌的情愫,日後也再無瓜葛了。

「紀啟殊,」沈如諳冷冷地叫了一聲,紀啟殊怎會不知他的意思。

只是他看了眼沈長樂,又小心地瞥了下身邊的紀鈺,算了,死就死吧。他上前,拉了拉沈如諳的衣袖,尷尬笑道:「表哥,咱們先出去說,讓長樂休息一下。」

出去?沈如諳看了站在門口,猶如釘在那里的人,冷笑了下,要說出去,也是該他們兩個出去吧。

不過他正要發作,紀啟殊趕緊在他耳邊低聲說道:「表哥,長樂都這樣了,你要是再這么對我們,豈不是更讓她傷心。」

他說話的聲音雖然低,可屋子里的人還都聽見了。沈長樂此時竭力忍著,不想讓自己哭出聲音來,雖然她也覺得自己這樣很沒出息,可是這會竟是有種自暴自棄地痛快,就讓她一次哭個夠吧。

沈如諳自然不願走,不過紀鈺也走到他旁邊,雙手抱拳微微彎腰道:「二公子,我有幾句話想和長樂說說,還請行個方便。」

對於他的直截了當,沈如諳氣得眼珠子都紅了,他算是徹底明白了,這會長樂生病肯定也和他脫不了關系。皇子又如何,皇子就可隨心所欲地進別人家中,皇子便和隨便與別人的妹妹說話,他還知不知道什么是男女大防。

「七皇子有什么話,只管對我就是,長樂病了,我這個做哥哥的,也能替她做主,」沈如諳怒目道。

「只怕二公子你還真不能做主,」紀鈺微微一笑,絲毫不在意。

紀啟殊夾在他們中間,當真是怕他們打起來,於是他干脆勸起沈如諳。畢竟連太醫都說,沈長樂這次之所以病得這么急,那是郁結於心,純粹就是心里存著事。你若是不讓她把這事看開了,只怕病情還得反復。

於是沈如諳還真的被他半勸半拖帶走了,連二少爺都走了,丫鬟們哪還敢留下。

他坐在榻邊上的時候,沈長樂還面朝里面牆壁,整個人扭地跟個麻花似得。紀鈺看著她抖動的肩膀,伸手便去扳,沈長樂自然不願,可他們本就力氣相差甚遠,他這般堅決,她又豈能挨得住。

「怎么哭了,」他看著她一張小臉都憋紅了,雙眸更是因閃動的淚光而晶瑩逼人,一頭無法披散在雪白中衣上,讓她看起來格外柔弱。

他伸手抹去她臉頰上的淚珠,可是那眼淚便如斷了線的珍珠,怎么流都流不盡。

沈長樂心中的郁悶,與旁人說不得,可是卻能和他說。最後她終於忍不住,低聲絕望地說道:「皇上沒有留下我的牌子,我落選了。」

紀鈺一怔。

而沈長樂又抬眸看著他,仿佛要把這一世都看完般,「我不能嫁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