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2)

敖寸心不動聲色移開目光,側首看了身邊兄長一眼,兩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決心。敖寸心與敖玉復又走到兩列之間,寶殿中央。兩人一個行跪拜大禮,一個行佛禮,然而兄妹兩個的眼神卻是一樣的心意堅定:「龍女敖寸心,金蟬子座下小白龍懇請陛下徹查涇河龍王違旨觸犯天條一案。此案別有內情,望陛下還枉死者一個公道!」

涇河龍王與西海有舊,乃是敖寸心與敖玉的姑父。因私改降雨時辰點數,觸犯天條,被大唐諫臣魏征斬於夢中。

此案乃是天庭辦下的鐵案,鐵證如山,涇河龍王私改旨意在前,魏征斬其龍首於後。今天這兩兄妹卻於殿前眾目睽睽之下要求徹查舊案,這實實在在是在打玉帝和天庭的臉面。

如今看來這敖寸心拉著兄長上天庭謝恩是假,殿前請命是真。

眾神側目,這西海龍族近幾千年倒是出了些膽大包天了不得的人物。三太子敖玉自不必說,先前因火燒殿前明珠而獲罪,後保唐僧西天取經有功而受封八部天龍廣利菩薩,如今也算佛門中人。三公主更是三番四次救天庭欽犯楊戩,後來更是不顧天規私嫁於他。最後雖然被楊戩休棄,但到底也曾是這司法天神的妻子。

龍畢竟是驕傲的神獸,哪怕敖玉剛剛戴罪立功得了佛祖的封賞,哪怕敖寸心剛剛被赦免大罪恢復封號,但是為了自己的親人,為了讓視自己為己出的姑父能沉冤得雪,哪怕拼著這一身功業,這一腔熱血,也要站出來向天庭討個說法。

昔年哪吒多么能耐,殺了東海三太子敖丙,卻也是削肉還父削骨還母舍去一條性命才清了這一世業障。至於後來托蓮花還生等等都是還清血債之後的事情了。

如今這兩人當眾請命,讓玉帝頗下不了台。小白龍是那大鬧天宮的孫悟空的小師弟,更是佛門的菩薩,輕易不能動得,否則難保又會招惹那個潑猴。

至於這西海三公主……

玉帝眉頭皺起,看向一旁的王母。王母會意,眉頭一揚便是撲面的無上神威:「敖寸心、敖玉,你們可知自己在說什么?這涇河龍王一案證據確鑿,天理昭昭,怎會有冤?司法天神,你說是也不是?!」

武將之首聽到王母說出自己的名字,便隨著話音自隊列之中走出,向玉帝和王母稟道:「涇河龍王一案發生之時,小神還未上得天庭成為司法天神,對於所謂內情,一概不知。」

是了,那時候他還不是司法天神,同敖寸心還是夫妻,還離心離德地冷戰著,對這些自然不知。

敖寸心亦抬起了頭,注視著這女仙之首,緩緩道:「此案確實別有內情,寸心豈敢在陛下和娘娘面前妄言。」頓了頓她復又說道:「涇河龍王並非無知小兒,為何要私改降雨時辰點數?天庭不問前因便要將人問罪,未免太不講理?」

這天上地下四海三界最不講理的潑婦敖寸心,在這凌霄寶殿質問代表著三界無上威嚴的天庭「未免太不講理。」這真真正正是天下最大的笑話了。

「涇河龍王,乃是涇河水族的守護神,護一方水族之性命。當年長安城內有個叫袁守城的術士,能知前後善斷生死。他在長安城里替人占卜,他能算出涇河水族的具體方位,城中漁人聽從他的提點,必有所獲。長此以往對於涇河水族來說會有滅族之災。龍王一怒之下與袁守城打賭,算出天庭要求布雨的時間點數。龍王也是為了保護一方水族方才私改旨意。天庭不去抓這泄露天機的江湖術士,卻讓魏征斬去為了維護涇河水族無數生靈而行差踏錯的涇河龍王。這是何道理?」小白龍敖玉幫腔道。

這一番話下來,眾神皆默。如此看來,涇河龍王縱使有罪,也罪不致死。

「原來竟還有這等內情?」文臣之首的太上老君一聲長嘆。此時此刻的安靜由他這個德高望重的三清之一打破再合適不過了。只見他一揮拂塵出列稟道:「陛下,人命關天,茲事體大,不可不察!」

「楊戩!」玉帝揚聲道。

「小神在!」楊戩應道。

「朕命你重查此案!務必還這涇河龍王一個公道。」玉帝這話擲地有聲,敖寸心和敖玉對視一眼,便知翻案有望。

其實今日能有此番局面全賴天時地利人和。此時正值舊天條廢棄新天條剛立之際,當時用舊天條審判的案件當然由這新天條推翻最合適不過。且此時玉帝權力大受約束,斬殺龍王這等大案當年沒有玉帝首肯怎么可能實行得了。所以要翻案也必得從當年的最高權威最大障礙者下手才行。這破舊立新的時機可遇不可求。地利便是這九重天上凌霄寶殿,最是庄嚴之處,天庭的顏面和所有神祗的目光也是一種無上的壓力,由不得玉帝不答應徹查。 而敖氏兄妹這孤注一擲的大膽請命,這一往無前的孤勇也無疑會博得在場諸神的同情之心。

天時地利人和皆在,又難怪兩兄妹願意以自身功業博上一博。

「好一個敖寸心!好一個敖玉!」下了凌霄寶殿,玉帝嘆道。他的語氣似怒非怒似諷非諷,倒真是慨嘆大於惱怒。

「這敖玉跟那潑猴待了些許年,膽子越發大,性情也越發狡猾了。」王母亦若有所思。

「娘娘怎知不是那敖寸心的主意?」玉帝好奇道。

「敖寸心怎會有這么些彎彎腸子?」王母不屑道,「陛下難道忘記了昔年楊戩對她的評價?愚蠢二字尚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