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2)

楊戩踏著滿地落花來的時候,敖寸心已然坐在了三聖母的桃園里喝茶品茗好不愜意。

「三公主可把此處當做自己的家,不必拘禮。」楊嬋客氣地說。

「我本就臉皮厚,自是不會見外。」敖寸心轉著茶盅笑道。她容貌本就極盛,在滿園桃夭映襯之下更顯嬌美。楊嬋氣質恬淡雅致,而敖寸心卻是咄咄逼人的艷麗。

「二哥。」楊嬋轉首便見著自己的二哥。桃花瓣沾染上他的衣袂,而他在這樣的春光里手搖墨扇踏著一地芳菲而來。

「真君。」敖寸心也起身見了禮。

楊戩在石凳上坐下,楊嬋替他盛了一杯清茶。

「那少年可有好轉?」墨扇放下,拿起茶盅,楊戩吹著浮於表面的茶沫,輕輕問道。

「魂魄已安定,過了今日便可醒轉。」楊嬋輕柔地答道。

「怎的不見沉香和小玉他們?」楊戩輕呷了一口茶,放下了茶盅復又問起沉香。

「沉香帶著小玉回萬狐窟去了,算是回門。這些天不在華山。」楊嬋邊回答邊替敖寸心添了茶水。

敖寸心低著頭,聽他們兩兄妹說著閑話,手上動作卻是不停。那茶盅在她手上打了幾個轉,嫻熟無比的手法。

「三公主可是有心事?」楊嬋見她沉默,便好心問道。

龍女抬頭,她的身後桃花開的正艷,有花瓣簌簌落在她的發上,衣衫上,真真正正人面桃花相映紅。

「我是聽說,小玉便是當初那個孩子?」她的聲音從容不迫,問出來的話卻帶著西海萬年潛流的暗潮洶涌。

楊嬋看了看楊戩一眼,點了點頭。她伸出手用手心蓋住了敖寸心的手背,用她特有的溫柔對西海三公主,她的前任嫂子說道:「都過去了。」

是啊,都過去了。當年小玉的事成了敖寸心和楊戩婚姻破裂的直接導火索。他那時的表情,他說過的話到現在她仍然記得。

他的手修長有力,能拿起重有兩萬五千兩百斤的三尖兩刃刀。而當那只平日里搖扇斟茶的手扣住她的脖頸的時候,敖寸心的逆鱗讓她經歷了從出生到那時最慘烈的疼痛。

龍族的頸下三寸之處有白色鱗片,此處血管直通心臟與四肢,是龍族最敏感也最脆弱的地方。

龍有逆鱗,觸之則死。死的當然是觸碰逆鱗的那個人。然而那次捏住她逆鱗的不是別人,正是她的丈夫,這天上地下四海三界最最驍勇的戰將——楊戩。

對於龍族而言,平日里逆鱗稍稍一觸碰便是痛徹心扉,更枉論戰神用無上神力的捏掐擠壓。

敖寸心當時是真的害怕,他想殺了她,她知道。他居然想殺死她!不過終是她福大命大,到底沒有死在他的手上。

眼前流光飛舞,一抬頭便發現今天是溫煦和熙的日子,她低低一笑,便從不堪回首的往事里抽身而出。

「小玉是個好孩子。」楊嬋說道。敖寸心自然知道她是在變相安慰她,告訴她小玉不會怪她。

「這樣很好。」敖寸心點了點頭。她對楊嬋的體恤是感念的。三聖母自小磨礪不斷,少年時期家破人亡,後來為了自己的愛情和家庭被壓在華山底下十七年。然而她的溫柔她的慈悲卻是世界上最堅韌的東西。幫她扛過了所有的苦難,終守得雲開見月明。

敖寸心是寧折不彎的驕陽烈火,那她便是能把百煉鋼化作繞指柔的上善之水。

「三公主似乎還未曾見過小玉,待沉香與她自萬狐窟回來,我帶她來見你。」楊嬋提議道。

「我與她的緣分早在當年便已斷絕,實在不必特意相見。」敖寸心抖落了衣袖上的桃花瓣,笑著對楊嬋說:「你看這桃花從枝頭落下,便再也回不去了。」

她的聲音柔美,在和熙春風里入了楊戩兄妹的耳。明明是溫軟嬌柔的聲音,卻有切金斷玉的意味。

楊戩聞言看了看枝頭的桃花,正開得灼灼烈烈,頗為熱鬧,與隨風飄走零落成泥的那些花瓣不同,它們的美帶著一股勃勃生機。而那些離開枝頭的花,卻再也沒有了這樣的美麗。

覆水難收。

一時三人都沉默下來,楊嬋雖是主人,卻也不知該如何調節氣氛。正在此時,楊戩開了口。

「楊戩有一事想請教三公主。」

「真君請說。」龍女緋色的衣袖在風中飄動,她整個人沐浴在春光里,娟然端麗。

「我曾用天眼查探過那少年魂魄,見他魂魄之中有陽剛霸烈之氣,不似凡品。不知這位小兄弟是何許人?」

司法天神之職權勢滔天,幾乎可管三界所有大小事務。如今新天條出更是架空兩宮權力,奉新天條為無上法典,楊戩的權力已經達到了頂峰。他要查問這件事,太正常不過。事實上敖寸心也從來沒指望瞞過他什么。

「回真君的話。這少年身上有一腔孤勇,是大忠大勇之士。他日我姑父能否還陽,還有賴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