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 / 2)

嫦娥的廣寒宮一向是天庭最寂寞冷清之處,即使這里住的是三界第一美人。然而陪伴她的,除了無邊凄清三千月光,唯有那搗葯玉兔和伐桂吳剛。

但是今日,她這廣寒宮卻迎來了一位故人。正是那西海的三公主。當年龍女曾在此欲行刺嫦娥,到底被楊戩攔下,後來她幡然悔悟也曾在此向嫦娥道歉。如今時過境遷,她再次來到了月宮。當初被楊戩一掌毀去的玉樹早已重新抽枝發芽吐蕊沁香,她在暗香浮動中來到了這天地最為僻靜之處——廣寒宮。

嫦娥見敖寸心駕雲而來,她的衣帶拖曳著雲霞,迤邐出一片光芒。龍女曾數次來到這里,為了一個人。如今她來月宮,天庭仙童仙娥見了,都暗中稱奇。更有機靈的,早早便駕了雲去知會二郎真君。唯恐那三界聞名的潑婦,再次對嫦娥仙子不利。

嫦娥雖然對她的突然拜訪感到詫異,但還是禮貌地接待了她。敖寸心喝著月宮特制的桂花酒,只覺得這天地凄清,最後能和自己共飲一杯的居然是這個當年的情敵。

「嫦娥,今日我貿然前來實在打擾,只是確有一事需要你幫忙……」敖寸心斟酌再三,最後還是說出了口。

「我?我有何能幫得上忙的,還請三公主明言。」嫦娥亘古不變的美麗容顏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我,我想向你討一樣東西。」敖寸心看著嫦娥美麗的眼睛說道。

嫦娥一襲白衣身無長物,她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凄清的廣寒宮,有些疑惑為何富比天宮的龍宮公主會向自己討要東西。

「不知三公主說的是哪樣?」她疑惑地問道。

「就是這廣寒宮外的月桂樹。」敖寸心伸手指向外頭那暗香浮動的月桂。

「三公主要這玉樹何用?況且這玉樹乃天庭之物,非我所有。三公主向我討要,我縱使有心成全,奈何無權旁借。」

月中玉樹乃玉帝為懲罰吳剛而所設之物,玉帝答應這位求仙問道的凡人只要他能把月桂砍倒,便饒恕他犯下的過錯,然而這玉樹可自我愈合斧伐之傷。吳剛日日年年的砍樹,星河變幻,這玉樹卻依然紋絲不動。

嫦娥想,龍女自小遨游四海,自由自在,卻不知天庭法度森嚴,階級分明。月宮仙子真正擁有的,也不過是一座空曠凄清的廣寒宮而已。

嫦娥見敖寸心臉上的失望不像是裝出來的,便好奇問道:「三公主要月桂何用?」

龍女看著杯中清冽的桂花佳釀,笑著說:「我母後誕辰快到了,她一直心慕月宮里的桂樹,我想著便來一個借花獻佛,沒想到……」

嫦娥一時有些驚訝,以致說不出話來。龍女與她相處時時有齟齬,她很少見到這樣柔軟的敖寸心。

「三公主,吳剛伐桂每天會砍下一段月桂樹枝,你可向他討要一支帶給你母後看,也能一全孝心。」

「多謝嫦娥仙子指點。」敖寸心深施一禮。

她向嫦娥告辭之後便直奔桂樹而去。吳剛不分春秋寒暑砍伐桂樹,敖寸心走近他時,他還在砍。敖寸心抬頭看著這永遠無限自愈能力的玉樹,心想,吳剛這樣不分日夜的砍伐,也許早已不是為了脫罪,而已然成了一種執念。

「你……可否給我一根砍下的樹枝?」敖寸心問道。

不停砍著桂樹的吳剛轉頭看了她一眼,撿了剛砍下的樹枝,遞給她。

敖寸心接過,感激地笑了笑。

楊戩來時,正好見到敖寸心捧著滿懷盈香展眉開顏。他已經很久沒見到她這樣笑了。她轉過身來,便見到了楊戩。在天庭他不似凡間輕袍緩帶,甲胄在身,威嚴無比。敖寸心自他身上看到了天庭的無上威嚴。她見他走近,便行了下界地仙見天界上神之禮。見龍女如此知禮,司法天神的眉頭卻越發皺起。

「三公主上天庭來所為何事?」楊戩的聲音冷而有質感,敖寸心從前特別喜歡聽他說話,如同玉石相擊之聲,百聽不厭。如今聽他用同樣的聲音問他,她卻只覺得這把聲音里有的只是天庭的無邊清冷和無上威嚴。

「因家母慕月宮桂樹,我便厚顏來此討要這伐下的樹枝,以盡孝心。」敖寸心回答的滴水不漏。

楊戩忽然想起剛才自己在真君殿內聽聞有仙娥來報,說西海三公主向廣寒宮方向駕雲而去,他不知是出於什么樣的心理,居然放下殿中案上陳積的數百卷宗,只身來到了這月宮。

他曾經無數次來到這里。九天之上的一輪明月,始終是他楊戩目光停留之處。他望月千年,三界皆知。

此時面對敖寸心這樣在情在理的回答,他忽然不知該說些什么。

「真君沒什么事的話,寸心先行告退了。」敖寸心向他點了點頭,又轉頭向吳剛點了點頭,便准備駕雲回西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