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戩的傷好了之後很快就告辭回了天庭。
他借居別庄一月,在天上不過一個時辰的功夫。
這段時間里,兩人行善積德把功德簿上的功德積了七七八八,只剩最後兩樁了。
那日楊戩回天庭前,揭開了最後第二頁。
那段文字浮在空中,卻讓人無法逼視。
敖寸心看了看楊戩,見他不語,便直接收了功德簿道:「真君,這次就讓寸心獨自去完成這樁功德罷。」
楊戩點了點頭,便直接回了天庭。
小虞看了看敖寸心,見她心情不是很好,不由怯怯問道:「龍女姐姐,你在愁什么?」
敖寸心回頭問她:「小虞,你可有執著過什么事?」
「執著?沒有。小虞隨遇而安,並沒有放心不下非做不可的事。」
是了,小花妖心無掛礙,那是因為她本就沒有一顆人心,自然不會有所執著。
小虞不明所以地退下後,成璧的聲音傳入她的耳中:「已按照三公主吩咐護送那位書生到了汴京。」
執劍的少年正要退下,卻被敖寸心叫住:「成璧,你一生所執著的劍道到底是什么呢?」
「我心中的劍道,便是能憑著手中之劍,護住我想護住的人。」成璧回答完了,反問敖寸心:「那么三公主,你所執著的是什么?」
「我嗎?」敖寸心想了想,道:「沒有。」
她從前執著於楊戩,後來對楊戩死了心,那份執著便被海巫拿走了。
「三公主為了涇河龍王復生之事不停奔波,這也算是一種執著。」
「是嗎?你這么說也有道理。」敖寸心心想,自己如今的執著是希望姑父復生,那么如果有人希望自己放棄,將心比心,自己肯定是百般不願的。
既然自己不願,又憑什么能要求別人放棄呢?
一想到這里,敖寸心便覺得這次的功德格外難辦。
「成璧,我從前是有過執著的,後來沒有辦法,只能放棄。你大約也該明白自己一生所執命運卻明明白白告訴你這是你不可能得到的,那是怎樣的灰心絕望。如今,我卻要去做這樣的惡人,去掐斷別人的夢想。」
「三公主,我知道你並不是一個壞人。」
「可是我也不是一個好人。」敖寸心嘆息道。
「這個世界時並不是由純粹的好人或者壞人組成的,還有我這樣的人。」
成璧看著自嘲的龍女,不知該說什么。這個世界上,不得已的人和事太多,久而久之,似乎所有的壞事都值得原諒。可是他是執著劍道的人,他的世界黑白分明。錯就是錯,對就是對。從來只有兩極,沒有一些,或者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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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嬋看到敖寸心跪在華山岳母廟里,虔誠地對著自己的法相三拜九叩。
「三公主,這可使不得。我如何當得起你的叩拜。」楊嬋忙現了真身想要扶起敖寸心。
「沒什么使不得的,你只管把我當做凡間信女,來聖母廟求願而來。」敖寸心行完大禮方才站起身來。
「那不知道三公主所求為何?」
「自然是求我姑父快些復生。」敖寸心看著楊嬋的眼睛說道。
「三公主如今當真是除了此事別無所求了嗎?」
「自然,我吃穿不愁,自然別無他求。」敖寸心回答得理所當然。
楊嬋笑了笑,把她引入內堂。
「三公主,我可以幫助凡人實現願望,卻無法成全你的所求。真是抱歉。」三聖母誠摯道歉。
「你哪里需要抱歉。我這願望,便是求到玉帝王母處,卻也不是那么容易實現的。」
敖寸心見內堂布置清雅,外頭凡人進不來,倒是適合休息。
「三公主稍等片刻,我這就把涇河老龍王的魂魄自寶蓮燈內召喚出來。」楊嬋說完便祭出寶蓮燈,驅動燈芯,只見寶蓮燈光芒大盛,涇河龍王淡青色的魂魄緩緩自燈中飄出來。
「姑父!」敖寸心叫道。
「寸心好孩子,辛苦你這些天奔波操勞了。」
「姑父,你要堅持住,等我和鼉潔讓你靈肉復生。」
「不礙事。我知道你從小執拗,可你須得知道,做人還是做神,不必太拘泥於一時得失,心胸放開闊了才能成事。」
「寸心聽從姑父教誨。」敖寸心在涇河龍王面前簡直是換了一個人,從來只有她梗著脖子同別人犟的,哪里見過她如此服帖如此聽話。
「鼉潔那孩子也有勞你操心了。」
「鼉潔幫了我不少忙,倒是我,讓他操心了不少。」敖寸心想起鼉潔三番四次敲打自己,不由笑道。
老龍王還欲說些什么,卻見楊嬋驅動寶蓮燈把他的魂魄重新收入寶蓮燈內。
「抱歉,三公主。涇河龍王的魂魄實在太過脆弱,不能離燈太久。」楊嬋低了頭表示歉意。
「這不關你的事,是我不知輕重。」敖寸心說。
楊嬋只覺得如今的敖寸心客套得不像話。如果她如今這樣都算不知輕重,那當年種種楊嬋不知該用哪個詞來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