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煩死了。你走吧!」鼉潔不耐煩道。
敖寸心正式同他告別,便漸漸走遠,然而她走得很遠再回頭看,鼉潔仍然站在河邊不曾離去。
龍女去了華山。華山的桃園里,三聖母鬢發上別了白花,做寡婦妝扮。世事變遷,百年之後劉彥昌已經不在,獨留她紅顏依舊,守著他們的故居他們的兒孫。
小玉的孩子是個女孩,敖寸心到了華山最先見到的便是她。七歲孩童模樣,見了敖寸心,直喊著:「東海的姑姑來了。」
她說的大約是東海的八太子妃趙小姐。
敖寸心便笑道:「我不是東海的姑姑,我是西海的婆婆。」
「胡說!哪里有這樣好看的婆婆!東海姑姑你是在騙蕊兒嗎?」
「蕊兒,不許胡鬧。」還是小玉喊住了她,接著便牽了女兒的手沖敖寸心行禮道:「這是姨婆,蕊兒向姨婆問好。」
「姨婆好。」小孩子奶聲奶氣逗笑了敖寸心,敖寸心笑了笑矮□道:「你好,姨母也沒帶什么好東西,這塊玉你先收著。」說著便解下脖子上掛著的玉佩。
小玉見是她貼身所帶之外,便也知貴重異常,實在受不得。便退卻道:「這禮實在是太貴重了,我們受不起。」
敖寸心無奈,便道:「那便真沒什么拿得出手的了,我總不能第一次見孩子便連見面禮都不給吧,傳出去像什么話。」
小玉卻還是無論如何堅持不肯收。最後三聖母聽到喧嘩走了出來,便看到了敖寸心。
百年之後人世滄桑,楊嬋甫一見到她卻也是神色一驚。
「貴客光臨,有失遠迎。」她笑道。
楊嬋如今的笑容極淡,然而淡極始知花更艷。敖寸心覺得楊嬋至此才真正帶了一個神女的氣度,目光中俱是慈悲,卻並不哀痛。
敖寸心同她坐在桃源里的石凳上,一旁茶壺正撲哧撲哧冒著熱氣。
「三公主,怎的有空來看我?」楊嬋那聲「三公主」說得非常自然,仿佛她並不知道她已經被削去封號之事了。
「我經過華山,便來看看。」敖寸心看著楊嬋發髻上的白花,道了一聲:「節哀。」
「我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便也一只等著,到它真來的時候,倒反而有一種解脫的感覺。」
敖寸心不語。她還未經歷過這樣的事,同自己的丈夫恩恩愛愛等待死亡的到來。那一瞬間永恆的失去,便只能用百年的美好回憶來彌補。
「嫂子,我真想再叫你一生嫂子。」楊嬋這樣說道。
敖寸心搖了搖頭道:「往事已矣。」
「我二哥他是有苦衷的。」楊嬋道。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楊嬋堅定地搖了搖頭道。
「他為了保護你,這才把你留在身邊。他怕有人加害於你,你一出門他便十分緊張。然而他又不想強行拘著你,是以你每次出去他都元神出竅跟在你後面保護你。」
敖寸心挑了眉,這事她還真不知道。然而聽了楊嬋這話,她也不過是眉頭一挑,並未說什么。
只是龍女心里想著,怪不得自己每次晚一點回去楊戩都會發怒。
「我二哥對你,當真用心良苦。」
「我知道。」敖寸心點了點頭道。
「只是他如今這樣對我,我卻受不起。」
一切都是因為楊戩,她的人生之前的兩千多年似乎因為這個人而轟轟烈烈了不少。然而當她已經徹悟,已經放下,又因為楊戩,她那丟棄的一部分又被硬塞回來。大約是怕一個對楊戩有恩的故人對他影響不夠大,便想要找回當年那個為他痴狂的敖寸心回來,讓他的愧疚成全她的愛情,讓她成為他此生都割舍不下的人。恩怨情仇夾纏成無法割舍的羈絆,此生便這樣可以憑借沖動而愚蠢的她來牽制他。
她的人生全由不得自己做主。便如那棋子,想被置於何處便被置於何處,想被用來牽制誰便被用來牽制誰。
她循規蹈矩了半生,唯一的一次放肆,便是愛上楊戩,為了他成為她自己都不認識的自己。自那以後她的命運便同他息息相關,喜怒哀樂俱都是為他。
在她終於放下他之後,卻又要因姑父之事同他重新牽扯。命運半點不由人,她卻不想重蹈覆轍。
這一生誰欠誰誰負誰已經不再重要。
在楊戩面前,她從來寸步不讓。偏執驕傲的敖寸心,在所有人都希望她和他再續前緣的今日,她注定要一意孤行,成為那個真正的自己。
不為情所累,也不為情所困。
不是為了不在一起而不在一起,不是為了跟自己賭氣跟他賭氣。
而是很久很久以前,我早已把你放下。
這世上唯有感情,覆水難收。
作者有話要說:還未到結局。以及從我敲第一個字開始我就知道我不可能滿足所有人的期望。所以我只想寫我自己的心情和我自己喜歡的情節。如文案所言,遣懷之作。所以也感謝大家一路陪伴我的心情走到這一步。碼字畢竟是個寂寞的事,有人應和總歸比較開心。或踩或贊,我也都心領了。么么噠,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