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城(1 / 2)

如珠似玉 月下蝶影 3036 字 2023-03-03

「伯父,您可好些了?」司馬趵走到床前,看到神色憔悴的司馬鴻,眼底滿是擔憂與關心。因為父母走得早,他一直在大房長大,所以司馬鴻對於司馬趵來說,等同於父親的角色,現在見司馬鴻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他忍不住紅了眼眶。

「人老了,早晚都會有這一天,」司馬鴻咳了幾聲,靠坐在床頭道,「你整日往我這里走,可別耽擱了差事。」

「伯父不用擔心,侄兒省得,」司馬趵替司馬鴻壓了壓被子,便跟司馬鴻說起一些有意思的趣事來。他怎么好跟伯父說,因為司馬家失勢,他在工部的差事已經變成了沒有多少實權的閑差,這些話說出來,不過是讓身體本就不好的伯父,雪上加霜罷了。

「唉,」司馬鴻嘆了一口氣,接過婢女端來的葯一飲而盡,「當今心腸硬,你辦差的時候,定要小心謹慎,別惹出事來。」

「是,」司馬趵恭恭敬敬的回答了,然後扶著司馬鴻躺下,「伯父您多休息,別操心這些事情。」

司馬鴻看了看窗外,「現在什么時辰了?」

「已經是巳時了。」司馬躍回道。

「今日可有朝會?」司馬鴻突然問,「陛下的萬壽快到了吧?」

「昨日剛開了小朝會,」司馬躍見司馬鴻眼睛已經閉上了,便降低聲音道,「三日後便是陛下萬壽禮了。」

說完這話,他見司馬鴻一點反應沒有,慘淡的臉上毫無生氣,忍不住伸出食指在司馬鴻的鼻尖探了探,確定對方還有呼吸後,才放下心頭提起的那口氣,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二弟,」司馬趾見司馬趵出來,小聲問道:「我父親可睡下了?」

司馬趵點了點頭,然後道:「我瞧伯父的臉色不太好,太醫怎么說?」

「還能怎么說,不過是什么身體虛弱,需要靜養的廢話,」提到太醫,司馬趾就一肚子氣,「都是些沒用的庸醫,見我們司馬家失勢,就敷衍起來。」他們司馬家便是一時的落魄,那也是一等的世家,能由得這些人慢待嗎?

「前些日子陛下不是派了御醫來,這些人也沒說出個所以然?」司馬趵皺著眉,「這些人也太過見風使舵了。」

「那幾個御醫倒是有些能耐,但也只是治標不治本,」司馬趾不好談論皇帝派來的人,轉移話題道,「方才我們家丫頭給我們傳信,說是德宜大長公主病了。」

「她要病就病著吧,」司馬趵對德宜大長公主的好感有限,語氣有些寡淡道,「病了反而省事了。」

如果不是堂哥閨女嫁給了德宜大長公主的孫子,他的話說得可能還要難聽一點。

司馬趾沒有反駁他的話,只是道:「我讓內子送了些禮物過去,其他的我們也不要摻合進去。」

現在他們司馬家看似失勢,可是想到瑞王在背後動作頻頻,而陛下又年輕有為,他又覺得暗自慶幸,現在急流勇退不用摻合到這些事情里面去,對於他們司馬家來說,倒也是一件好事。

「既然如此,我也這么安排,」司馬趵嘆口氣,「時辰不早,我也該去部門點卯了。伯父精神頭不太好,大哥你讓伺候的下人們精細些。」

「我知道,你去吧,」司馬趾愁苦著臉點頭,整個人都有些懨懨的。

司馬趵見他這樣,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也不好多說什么,嘆口氣便出了院子。

出了司馬府,司馬趵就見街道兩旁不少人家自發掛上了壽字大紅燈籠,還有不少攤販也借著陛下萬壽的由頭,弄了許多手工藝品,既討好了陛下,又賺到了銀錢,倒也是一舉兩得。

當今的心胸確實比先帝寬闊得多,也比先帝得民心許多,若不是如此,京城里怎么會有此等盛況。即便是百姓們做足了應付的功夫,也不會做得如此心甘情願。

工部在六部中,地位算不得高,他與同僚的關系一直不咸不淡,自從伯父致仕後,這些同僚面上雖然仍舊如常,但是暗地里卻對他疏遠不少,很多私下的聚會,也不太愛叫上他了。

想到這,他忍不住苦笑,朝中誰不知道陛下生母是他的同胞妹妹,又有誰不知道陛下幼年時在誠王府過活得艱難,而他這個舅舅,卻沒有出手相助。

這些人在背後把話說得有多難聽他沒聽到過,但是卻能猜測得到。

人生難買早知道,他心里早就後悔了,可是卻也只能把這份後悔咽下去。

「司馬大人。」過往的同僚紛紛與他打招呼,但是打完招呼後便腳也不停的離開,仿佛留下來說話,就能傳染瘟疫給他們似的。

心里憋屈得厲害,熬到該下班的時辰,司馬趵一刻也不願多待,匆匆回了司馬府,剛進了院子,就接到一個消息,他們府里接到了宮中發下來的請帖。

雙手顫抖得捧著這張請帖,司馬趵神情有些激動。

陛下萬壽禮上,竟然有他一個名額,這實在是一件能夠稱得上是驚喜的事情了。

孫氏見他這幅模樣,走到他身邊,脫去他的外衫讓他透透氣:「離陛下萬壽沒有幾天了,我們要小心准備。」

「夫人說得很是,」司馬趵連連點頭,然後就走到書桌旁,開始寫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還時不時與孫氏商量,到時候穿什么衣服進宮比較妥當。

這幅高興勁兒,簡直跟幾歲小孩子拿到心愛的玩具無異。

孫氏見到丈夫這樣,又是心疼又是心酸,只好陪著他一起發瘋。

別看萬壽禮只是皇帝的誕辰,但這其中講究的可多了。京中貴人這么多,可是能參加宴席的名額有限,誰能去誰不能去,這中間可有不少的文章。

還有用哪家的酒,哪家的器皿能夠御用,還有哪個戲班子或者名角有幸入宮,這都是不小的談資。

宮里養著自己的樂府,但是這種大場合下,僅僅用樂府的人來表演,就顯得有些單調了。壽宴講究的就是一個熱鬧,所以從民間調取一些可信可靠的戲班子雜耍班子樂師舞姬等,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了。

像小說話本里那種,由刺客偽裝頂替是萬萬不可能的,首先能進宮的民間藝人,都是有些名氣的,而且大家都是混這碗飯吃,突然有個陌生臉龐混在人堆里,周圍左右的人只要不是瞎子,都會發現。

還有能選進宮的人,連他這輩子做過什么都能查出來,冒名頂替這種事也不可能,除非跟他一塊進宮的人都想與這人一起掉腦袋。

「娘娘,這是殿中省從民間挑選的藝人名單,您瞧瞧可還合適?」白賢把一份名單交到顧如玖手里,然後道,「這些人已經全部安排到宮中住下,四周有重兵把守,下面的人已經看過他們的表演,在萬壽節前,還會有幾次的篩選。」

顧如玖細細的看過後,發現這里面確實有些比較出名的藝人,就連她都聽說過,還有一些曾經到顧家來登台表演過,她點了點頭道:「這次來的賓客眾多,一定不能出了岔子。」

「請娘娘放心,各個部門都會嚴格把關,定不會出問題,」白賢想了想,然後道,「聽聞這次宮外來的有個舞姬,長得傾國傾城,引得無數公子傾心。傳說只要她登台表演,台子上就會鋪上厚厚一層的賞錢,有金有玉,引得無數舞姬艷羨。」

「你說的可是這個人?」顧如玖指了指名單上的「扶搖」二字,笑著道,「字如其人,一看就知道是個絕色美人。」

白賢笑著道:「娘娘說的是。」沒有姓氏,又帶著股風塵氣,可不是個好名字嗎?

「誰是絕色美人?」晉鞅走進來,見顧如玖手里拿著一張單子,便笑著道,「難道今日見到美人了?」

「我這不是見到了嗎?」顧如玖瞟了他一眼,然後指了指名單,把名單遞到名單他眼前,「美人在這上面呢。」

「美人不是在我眼里嗎?」晉鞅把名單抽出來放到一邊,看著顧如玖道,「世間可再沒有比我眼中這個美人更有吸引力的女人了。」

顧如玖看著他雙瞳中印著自己的影子,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頰:「油嘴滑舌。」

「我一片真心,久久怎么能不相信呢?」晉鞅笑呵呵的把胸膛湊到她跟前,「不信你聽聽。」

白賢默默的拎著被皇上扔到旁邊的名單退了出去,走到院子里,看著自己的影子被陽光拖得長長的,忍不住覺得自己似乎有些形單影只。

「白公公,宮外來的那些人,都安排住在月央宮了,您老可要去看看?」殿中省的一個管事太監見到白賢,忙滿臉堆笑的走了過來,「有您老掌眼,咱們心里也踏實。」

知道這些人是怕安排的人不合主子的意擔責任,才拉上他一塊,白賢抬了抬下巴,懶洋洋的開口道:「那咱家就去看看。」

要真出了事,這些人拉上他也沒什么用。

月央宮原本是各地選女入宮後臨時居住的地方,這里最大的特色就是寬敞房間多,地方偏僻,離三個主要宮殿遠,就算里面的人排練曲子舞蹈等,也吵不到宮里的貴人。若是誰有歹心,以宮中森嚴的守備,這些人沒走出月央宮半步,就能被射成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