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1 / 2)

如珠似玉 月下蝶影 3051 字 2023-03-03

錢太妃沒有想到自己這么快又回到了京城。短短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她的人生似乎經歷了天翻地覆,再看到這座繁華的城市,竟沒有心生波瀾,僅僅只有一些感慨。

愛恨情仇,榮華富貴,擁有得再多,在死亡面前,就化為了虛無。

回京的路上,她遭遇了好幾波刺殺,幸好護衛森嚴,又有沿途各縣嚴加保護,竟也讓她平平安安的回到了京城。

事情鬧得這么大,沿途各縣都膽戰心驚,生怕她死在了他們管轄的地方,到時候更是麻煩纏身,官職不保。

在她看來,瑞王花這么大的功夫來刺殺她,實在沒有必要,她對當時的事情一無所知,就算回京又能說什么呢?

熱鬧的集市上,一輛烏灰的馬車停在角落,拉車的馬兒脖子上的毛掉了一塊,看起來半點精神都沒有。瑞王坐在馬車里,看著街道中間太妃依仗經過,臉色陰沉如墨。

「回。」他從牙齒縫里擠出一個字來,放下馬車窗戶的簾子,再不看外面一眼。

孫氏臨死前,曾經跟錢太妃說過幾句話,除了錢太妃以外,沒有人知道她說了什么。不知道孫氏留了什么話給錢太妃,他只能讓錢太妃閉嘴。

可是從臨安別宮到京城,一路上守衛森嚴,竟讓他手下的人找不到下手的機會。晉鞅安排的人可真有幾分能耐,竟是把錢太妃保護得滴水不漏。

也正因為這樣,他就越發懷疑錢太妃知道什么,不然晉鞅為什么會花這么大的力氣來保護她回京?要查案子,直接派官員去臨安別宮就行,何必還特意把錢太妃召回來?

還有外面那些流言,若是沒有人在背後,怎么會傳得如此轟轟烈烈,而且每一種都特意的針對他,以至於連朝中官員近來看他的臉色都不對勁。還有些膽大的戲班子、說書人借著他的原型,創作出一個又一個詆毀他形象的故事。

這也便罷了,連一些讀書人也開始作詩隱晦的罵他,他幾乎成了衣冠禽獸的代表人物。

不過短短半個月的時間,他便斯文掃地聲名狼藉。晉鞅倒是假惺惺的發了一道聖旨,讓百姓不可亂傳謠言。可是這道聖旨出來以後,表面上老百姓討論得少了,可是私底下對他那些過往更加感興趣了,然後對他那些過往添油加醋,說得天花亂墜。

他活了幾十歲,即便身體殘疾,但在別人眼里,向來是清雅斯文的,什么時候如此狼狽過?眾口鑠金是什么滋味,他總算是嘗試到了。他不是沒有讓人把話題導向皇後,可是這些老百姓根本對皇後與孫太妃那點小矛盾不感興趣,甚至還有人覺得,這是他故意讓人抹黑皇後,好讓大家不去理會他跟孫太妃那些過往。

聽到外面那些傳言越傳越烈,甚至有文人上書,讓皇上在徹查孫太妃遇刺一案時,不要疏漏了他,他被氣得一口氣沒上來,連喝了好幾天的葯才緩過氣來。

回到別宮時,他剛好遇到住在別宮隔壁院子的忠王,兩人在京中都沒有府邸,所以都住在京城的別宮中。

「喲,瑞王這是怎么了,看起來竟如此憔悴?」忠王站在別宮大門口叫住瑞王,樂呵呵的朝他拱手道,「人上了年紀,可要好好保養,別弄得五十歲跟六十歲似的。」

「多謝忠王提醒,本王畢竟比您年輕幾歲,保養一事上,比不上你有經驗,」瑞王心情不暢快,忠王這話聽著也不順耳,所以當下便有些不客氣,「與其操心本王,不如多關心關心你自己。」

忠王就是個混不吝的性子,見瑞王這幅模樣,也不在意,反而笑得更燦爛:「這你就不懂了吧,男人重要的就是氣魄,我雖比你年長幾歲,但是看著比你年輕啊。」他走到瑞王面前,彎下腰拍了拍瑞王的肩,「瑞王老弟,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看著他滿臉的絡腮胡子,黝黑的膚色,粗糙的皮膚,瑞王呵呵一聲,理也不理他,直接讓長隨推著自己的輪椅進了大門。

「父王,」晉宏見父王把瑞王氣得臉都白了,忙上前小聲道,「父王,您下次見到瑞王,還是少說兩句為好,我看他干干瘦瘦的,萬一氣出好歹來,對我們也不好。」

晉宏的小聲實在算不上多小聲,沒走出多遠的瑞王雙手緊緊的攥著輪椅的扶手,眼角紅如鮮血。

「我就喜歡看著別人生氣又無可奈何的樣子,」忠王摸著自己下巴上濃密的胡子,伸手拍了拍兒子的肩,「走,我們爺倆回去喝幾杯。」

晉宏知道父王這是有話要說,於是老老實實的被忠王一路拖著回了院子。

回了院子後,忠王嬉皮笑臉的模樣就消失得無影無蹤,「近來京里那些流言你可聽說了?」

「都已經傳得沸沸揚揚,誰還不知道?」晉宏在忠王下首坐著,「我覺得這個……」

「聽說兩個月前,有朝臣向皇上諫言,讓皇上納妃,引得皇上盛怒。不久以後,部分官員因為作風不正被撤消了官職,並且還有人獲罪。當時京中的流言也像現在這樣鋪天蓋地,老百姓更是對這些官員落馬拍手稱快。」忠王喝了一口茶,嘆口氣道,「現如今與當初倒是有些相像。」

「您的意思是說……」晉宏愣了半晌才猶猶豫豫道,「此事是皇上在後面做推手?」難怪一開始的流言本來有意指向皇後,哪知道不到兩日,風向就變了,瑞王更是被人從頭黑到腳,連兒女都跟著被黑了一把。

「以皇上的性格,大概不會用這種柔和的手段。」忠王搖頭。

「這還叫手段柔和?」晉宏張大嘴,「我如果是瑞王,恐怕早就被氣死了。」

忠王一臉「你還是太年輕」的表情看了看兒子,「對於帝王來說,如果用這種手段,確實太過柔和。」

被自家父王這種眼神盯得有些心里發虛,晉宏干咳一聲:「不是皇上,那會是誰?總不能是顧家吧?」以顧家的行事作風,也不像是用這種手段的人啊。

「雖然不是顧家,但卻是顧家的人,」忠王指了指皇宮的方向,「你可明白了?」

「怎么可能?」晉宏臉色大變,「她膽子竟這么大,這些流言可是牽扯到先帝,她不怕太後與皇上追究?」難道真如傳言所說,皇後被皇上寵壞了,才敢如此膽大包天?

「她敢這么做,自然是篤定太後與皇上不會追究,」忠王見兒子還沒做到喜怒不定的狀態,有些遺憾的搖頭,「先帝是什么樣的人,你不清楚?」

先帝本身就沒有多少名聲,再抹黑也不過是那樣。太後與先帝之間,沒感情是正常的,如果有感情才叫人奇怪。皇後是顧長齡的女兒,她做這件事之前,太後與皇上肯定是之情的,不然這件事不會鬧到這個地步,還沒有壓制下去。

之前皇帝下的旨意看似在維護瑞王,實際上透出點詭異的意味,仿佛是在表示瑞王真的有點問題,但就是不告訴你們,也不能讓你們知道。

人都是有逆反心理的,你越不想讓他知道,他就越好奇,所以這一來二去,事情才會鬧得更加轟轟烈烈。君不見皇上除了下一道不痛不癢的聖旨外,還做過其他別的事情嗎?

「沒看出來,皇後還是這個,」晉宏翹了一下大拇指,回想起皇後甜美的相貌,實在把對方的相貌與計謀拉扯不到一塊去。

不過想到皇上竟對這樣一個表里不一的女人情有獨鍾,他對皇上的敬仰簡直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因為一般男人根本承受不起這樣的女人啊。

作為不一樣的男人,晉鞅此時沒有上朝,沒有批奏折,也沒有覲見官員。他現在正捧著《千字文》,語氣溫柔的誦讀著。

「雲騰致雨,露結為霜,金生麗水……」

顧如玖壓根懶得理會他,捧著一本書,邊看書邊吃點心。也不知道晉鞅聽誰說每日跟胎兒說話念書,胎兒會更有歸屬感,不僅出生後聰明伶俐,並且出生時還十分順利,於是他就每天雷打不動的給她腹中的胎兒講故事,念書,還模仿動物的聲音。

好在他還知道維護自己帝王的威儀,做這種事的時候,屋子里沒有留別人。

念了一段《千字文》,晉鞅又開始給胎兒講公雞打鳴的故事。不過他對這些兒童故事似乎不太熟悉,講得斷斷續續還丟三落四。好在他講故事的水平雖然不高,但是興致很足,還是堅持把這個故事講完了。

「喝口水,潤潤嗓子,」顧如玖把自己喝的紅棗枸杞茶塞到晉鞅手里。

晉鞅接過茶喝了兩口,然後湊到顧如玖身邊坐下,然後用眼角余光偷瞥她看了什么書,結果發現竟然不是小說話本,而是詩詞集。

久久平日似乎不太愛看這些東西?

眨眼的時間,晉鞅就想明白了原因。雖然久久表面上對他給胎兒念書很嫌棄,實際上她自己也很在意嘛,不然看什么詩詞集?連最近看的小說話本都選了又選,但凡有情節不太好的,都被挑了出去。

看透了嬌妻的小心思,晉鞅很體貼的沒有拆穿,而是道:「錢太妃已經回京了。」

「竟這么快,」去的時候花了近一個月,回來卻只花了半個月,可見這一路上錢太妃趕得非常急。顧如玖想了想,「錢太妃趕路辛苦,先讓她在宮中歇息一夜,我明日再見她。」

「嗯,好,」晉鞅點了點頭,然後看了眼窗外燦爛的陽光,「你要不要睡一會兒,一個時辰後我再叫你?」

自從有了孩子後,久久似乎變得格外的嗜睡,不僅睡的時間變長了,吃得也比往日多,可是整個人看起來卻沒有胖多少。

「好。」顧如玖放下詩詞集,打了個哈欠道,「那我去睡一會兒。」

剛躺倒床上,顧如玖就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晉鞅替她蓋好被子後,才起身出了寢殿,對守在外面的秋羅道,「皇後已經睡了,你們仔細著里面的動靜。」

「是。」秋羅屈膝應下。

知道秋羅對久久忠心,晉鞅也比較放心,點了點頭才帶著隨侍們去了御書房。

他聽說很多女人有孕後,就愛變得胡思亂想,並且總是會悲春傷秋,所以他就盡量空出時間來陪著久久,不讓她想太多耗神。奏折不是抱到紫宸殿里去處理,就是趁久久睡著後再辦,一來二去,竟讓他批閱奏折的速度都跟著提升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