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四章 父母心(1 / 2)

玉堂金閨 閑聽落花 1552 字 2023-03-03

洪姨娘臉色由紫漲而青灰,兩只手緊緊抓著裙子,只攥的指甲慘白,俞家和俞盛世把她當人看過么?可宏哥兒是她身上掉下的肉,這一條,任誰也抹不掉!

「俞家長房兩子一女都是你生的,」翁先生仿佛能看透洪姨娘的心思般接著道:「這血脈之親任誰也抹殺不得。」洪姨娘閉了閉眼睛,透過口氣來,翁先生斜睨著她,輕笑著一聲,接著道:「生母倚門賣笑、人盡可夫,志宏、志堅有何顏面立世為人?朝廷的侯爵能容這樣一個賤婦之子承繼?誰肯和這樣一個賤婦之子立於一處?誰又肯和此等賤婦之子結交攀親?你的兒子,你的女兒,他們身邊所有的男人,哪怕一個最低等的賤奴,都能拿幾串小錢來嫖你!俞家可肯容這樣的子孫存世?京城之大,可有他們的容身之處?天下之大,可有他們的活路?好一個恬不知恥的賤婦!還敢存著這樣的非份之想!」

翁先生的話一句緊逼一句,如炸雷般在洪姨娘耳邊轟響,將她炸的從內到外血肉模糊、沒一處完整。翁先生冷冰冰的看了眼呆若木雞的洪姨娘,『哼』了一聲,斟酒自飲。

洪姨娘魂靈出竅般站了不知道多長時候,突然象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瞬間抽去了全身的骨頭般軟癱在地上堆成一堆,沖翁先生磕頭嗚咽不止:「求先生救救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你起來!」翁先生聲音冷厲非常,洪姨娘雙手抖的根本撐不住,用力爬了半天才勉強爬起來,用力撐著炕頭的扶手椅,搖搖晃晃站住,眼睛里黑暗空洞,半分神采也沒有了。

「清江侯續妻陳夫人在你發賣後沒幾天,就到家廟落發修行了,徐家不點頭,她這輩子別想再踏出家廟半步。」翁先生的話仿佛和他正和洪姨娘說的話題並不相干,洪姨娘木呆呆的點了點頭:「他們怕徐家!」

「是!遠的不提,徐夫人嫡親兄長徐學士聖眷數十年不衰,徐學士三個入室弟子,囊括了這一科的三鼎甲,官家將皇孫悉數交給徐學士教導,就沖這份師生之誼,可保徐家三代富貴,徐尚書已調任禮部尚書,拜相不過早晚的事,清江侯府除了清江侯的爵位,還有什么?這公侯之位難道是鐵打銅鑄的?京城因子孫無能而丟了爵位的人家還少了?俞家上溯到清江侯父親,幾代人都沒出過一個有出息的了,若不是俞盛世娶了徐家姑娘,這爵位早就沒了,他們不是怕徐家,他們是怕沒有徐家護持,俞家眨眼就能由侯爵而貶為庶民,甚至抄家滅族!」

洪姨娘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重重閉上眼睛,她知道他說的一點不錯,從被賣出府那天起,她就看明白了這個殘酷的現實和顯而易見的道理,這一年多,她不肯也不敢想從前,只要一想起來,那噬骨的悔痛就咬的她無法忍受,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么?!

「求先生指條明路,我是早就該死的人,死不足惜,只求先生給孩子指條活路。」洪姨娘看著翁先生慘然道,翁先生嘆了口氣:「蠢婦!怪不得志宏、志堅不過中人之資,路指在你面前了,還要指什么路?他們活不活,活成什么樣,不在俞家,而在徐氏!」

洪姨娘直直的呆了好半晌,閉了閉眼睛道:「先生,求您,允我明天偷偷看一眼宏哥兒,就看一眼,我也能心安赴死,無一絲抱怨,我死了,徐家就不會難為我的孩子了。」

「蠢婦,真是蠢婦!蠢不可及!」翁先生鄙夷的罵道:「因為你難為孩子,你以為你是什么東西?一個娼婦罷了,徐家有誰把你放眼里?唉,老夫已經指的如此明白,你居然還是半分不悟!你自小怎么教導你那三個孩子的?三個孩子視你如何?又視夫人如何?你重入娼門,他們心心念念要長大了替你報仇,我問你,若是你,可容這樣的孩子長大?」

洪姨娘機靈靈打了個寒噤,翁先生冷冰冰的接著道:「不要妄想長房只有這兩個男孫,俞家有的是幼小孩童,自小抱過來養大,雖不若親生,至少比養大兩條一心要報仇的毒蛇強,夫人心善,徐家可不善,也不要妄想教唆他們深埋仇恨於心,表面順從,一朝發作,嘿。」翁先生干笑了一聲:「知子莫若母,你和你那兩個兒子心計才情如何,你心里明白得很,別說徐尚書、徐學士這樣的,就是徐家的管事們,看他們,也能一眼看進骨子里,所謂父母心,真為了孩子,還能有什么舍不下的?老夫和志宏有師生之誼,言止於此,你自己好生思量思量吧。」

翁先生說完,下了炕就要走,洪姨娘急撲過去抱住翁先生的腿哀告道:「先生留步,我想好了,想好了,我什么都不要,為了孩子,我什么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