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射葯劑的時候, 陛下才十一歲，年紀比何昔樂還小。

何昔樂根本無法想象，那只小小的粉色的可愛小章魚, 是怎么在父母這樣?的對待下生存下來的。如?果換做是他，肯定?早就崩潰了，更別提……何昔樂又想到海欣娜人對陛下的種種誤解, 只覺得窒息。

他的眼眶霎時間就濕潤了。

聞寄與卻看起來十分輕松, 回憶道：「其實, 只有那一天的下午比較難熬，後來我昏過去了, 什么都不?知道，等醒來後就已?經成年, 我的身體發?生了一些改變, 因此基因檢測出來是雙s, 比父親還要厲害。」

說著, 聞寄與垂眸，突然?主動伸手，將身上的被子掀開。

觸手們?再次暴露在空氣中。

不?過與上次不?同, 他們?很鎮定?。

何昔樂看向觸手。

在他的注視中，原本柔軟的觸手, 突然?全?部翻起細小的黑色鱗片, 但章魚的觸手與鱗片其實並不?適配——那些由大到小的吸盤，略微凸出, 並不?能很好地將鱗片與鱗片之間銜接，所以黑色鱗片一冒出來，有一小部分，直接插`入觸手柔軟的肉中。

幾?乎下一秒,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就在房間中傳開。

何昔樂呼吸一窒，焦急道：「快停下！」

聞寄與：「不?痛。」

他表情?漫不?經心，解釋道，「我的痛感並不?強烈。」

這么多年，他幾?乎感受不?到鱗片帶來的痛了。

「那也不?行！」何昔樂卻堅持己見。

他紅著眼睛看向聞寄與，兩人對視，後者?立刻舉起雙手妥協，於是這種向著鱗片化蛻變的過程被迫終止。

很快，觸手們?再次變得柔軟。

那些藍色的血液，也浸濕了床單。

何昔樂越想越氣，瞪聞寄與：「你說就說，動什么手？難道你不?做給我看，我還會懷疑你嗎？」

「不?是懷疑。」

聞寄與說，「你是我的愛人，我想讓你更加了解我，而且……」他頓了頓，反問，「你不?會覺得很酷嗎？」

何昔樂：「……」

當初何昔樂來到宮殿內，看到聞寄與臉上的黑色紋路，以及翻起的鱗片，確實說過紋路非常酷。

但他沒想到，這些紋路的代價竟然?這么大。

半晌，何昔樂才開口，聲音有些啞：「這樣?確實看起來也很酷，但你會流血，會難受，我更心疼你，所以以後不?要隨便展示了。」

聞寄與低低道：「嗯。」

他突然?記起很早之前的事情?。

當初實驗剛做完，可以說是大獲成功。他的父母將他視作一件完美的作品，每當在一些比較重要的場合，就會讓他當眾化為原型，將鱗片一點?點?翻出來，給在場的所有人看，收獲無數驚嘆。

那時候的聞寄與覺得無所謂。

看就看吧。

反正?他也不?是特別痛，至於他的父母，畢竟沒有經歷過這些，想不?到他會「痛」，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

但現在……聞寄與有些恍惚地想，原來真的會有人能與他感同身受，體會到他其實還是「痛」的。

故事既然?開始了，索性講完。

聞寄與收回自己的思緒，說：「不?止精神力，因為這些鱗片的緣故，我的防御能力大幅度增強，甚至連蟲族都不?能一下劈開我的身體，當時整個皇室的人都看到了希望，父母很高興，我也確實不?負眾望，在幾?十年的時間里，將之前丟失的一些星球，全?部從蟲族手上奪了回來。只是大約是葯劑後遺症的緣故，這些紋路，會隨著我精神力的使用，逐漸生長。」

他聳聳肩，拿起何昔樂的手，緩慢觸碰他身上的黑色紋路。

「成年那天，這些紋路終止在接近心臟的位置，但似乎因為精神力透支的緣故，它?們?在十年的時間里，逐漸延伸到這里……」

何昔樂的手被挪到聞寄與的腹肌位置。

指腹觸碰著對方溫熱的身體，何昔樂身體微微顫抖，他抿著唇，再承受不?住，猛地撲進聞寄與懷中，緊緊抱住對方。

眼淚落在聞寄與肩頭，很快浸濕那塊布料。

何昔樂憋了會，憋不?住，干脆放聲大哭起來。

聞寄與三言兩語就講完了近幾?十年的事情?，何昔樂卻一下子聽出其中很多細節——聞寄與說，連蟲族都不?能劈開他的身體，那么這個結論，是通過什么樣?的實驗得知的？

黑色紋路是緩慢增長的，因為聞寄與的精神力透支，那又是發?生了什么，才會導致他精神力透支？

何昔樂心中悶得厲害，只能靠大哭才能釋放壓抑的情?緒。

聞寄與卻手足無措起來。

他有些笨拙地伸出手，一下下輕輕拍著何昔樂的後背：「怎么了？」就連觸手們?也都看不?下去，紛紛用觸手尖尖安撫何昔樂。

何昔樂只覺得更難受了。

這么好的陛下，為什么要經歷如?此對待？

他哇哇大哭，根本沒空回答聞寄與的話?。

直到哭累了，何昔樂才抽噎著停下來。

他將頭搭在聞寄與肩膀上，感覺渾身疲憊得厲害，此刻心疼聞寄與都來不?及，根本沒空再去找聞寄與「秋後算賬」。

他斷斷續續，小聲說：「你放心，以後再也不?會有那種事情?了，我也會努力成長，變成能保護你的樹。」

聞寄與：「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