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府上,成年的男子皆住郡主府後的小巷子。霍家三人原是第二天要去拜會田芳,但是第二天一早,霍三姐一臉喜色的出現在客棧道:「娘,你們趕快收拾收拾跟我去,昨晚江大娘來說,殿下要見一見你們。」
華川郡主對於單氏這樣的人來說,是一輩子夠不著的尊貴人,所以單氏先打怵了道:「要見我?怎么見?我說什么,我笨嘴拙舌的。」
霍大姐就是遺傳自單氏,單氏在村子里,還少和三姑六婆說閑話,這出來和別人坐一塊兒,更扯不出閑篇。
霍三姐也知道娘在嘴舌上的笨拙,笑道:「娘你別怕,江大娘說,殿下知道你們是王都底下來的,才招你們去說說話。到了那兒,郡主問什么,你們答什么就好。」
說著,又囑咐霍忻然霍悠然道:「我娘要是答不上話,你們能說上的,也接著,別冷了場子,讓殿下高興了要緊。不過也別說那些虛虛熱鬧,殿下喜歡聽人說實話。」
「我們省得。霍忻然和霍悠然齊道,還寬慰單氏道:「大娘別緊張,有我們在的。」不過,霍三姐自己也有點緊張,帶著一點小興奮道:「殿下很少見人的,新上任的縣令夫人求見,殿下還不見呢。」
臨時抱佛腳,霍三姐一路說著府里的規矩,人已經到了昨天的角門。
門口的小廝比昨天多了幾分熱切,趕著喊霍三姐『姑娘』,道:「哥兒交給我們吧,哥兒倒是干凈的。」
見個貴人講究多了,至少要洗頭洗澡,渾身刷個干凈,雖然霍忻然霍悠然一向愛干凈,這是規矩。霍忻然已經十歲了,由小廝領著在外院梳洗,單氏和霍悠然是霍三姐領著,到內院洗漱。
是一早吩咐下的,三人一到,就有殷勤的婆子笑對霍三姐道:「姑娘,熱水剛剛預備好了。」
霍三姐滿意的給了賞錢,一邊出現三個姑娘,其中一個是昨天見過的水芝,有一個瓜子臉的對著霍三姐說,眼睛卻打量著單氏和霍悠然:「水華,你今兒可是得了獨一份的體面。不像某人,階上都沒得站,不像我,老子娘在哪兒也不知道。」
「是呀,我也不想,我家人能投上殿下的緣兒。」霍三姐沒有謙虛。
最後一個姑娘,恰巧站在門口,強拉住霍悠然的手,她長得高,霍悠然的手就被拉高了,袖子褪到手肘處,露出半截干凈白皙的手臂。一個人的身體,很忠誠的反應了家里的生活條件,那姑娘仔細的捏著霍悠然的手掌,沒捏住手掌上干慣農活兒的繭子,笑道:「水華,你妹妹倒是長得嬌嫩,她幾歲了?」
霍三姐亦是笑著,把霍悠然的手拉回來道:「鄉下人粗鄙,能長出幾分嬌嫩來,我們回頭再細細說話。」
「三姐,另外兩個是水芸水旦吧。」霍悠然已經坐在木桶里洗著澡,小小聲和霍三姐道:「她們好像抱成了團擠兌你。」
剛才,她們是來探霍家家底的,就那個做派,霍三姐的家境是最好的,最好的,就容易被底下聯盟起來擠出去。
單氏在另一個木桶里洗澡,她心思敏感,也看出來了道:「你們四個一道出來,一起做事,該和和氣氣和姐妹似的才好啊!」
和氣?有一個大丫鬟的名額即將空出來,關系到一輩子的前程,從宮里出來,不到兩年一起做事的這點情分,能敵得過自個兒一輩子的前程?
霍三姐還沒那么天真!府里的姐妹永遠和家里的姐妹不一樣,霍三姐一步步走的艱難,可是不走,就被人墊在底下。霍三姐勉強笑著,道:「我就吃虧在年紀上,我是四人里頭最小的。就怕這點不能服人。不過,只要我能掙上大丫鬟就好了。
幾個出身一樣的丫鬟,有人得臉,就有人沒臉,偏偏現在身份還一樣,還一樣就有一爭之勢,身份若是已經分了高低,把人遠遠的甩在身後,就擠兌不到了。
霍悠然緊緊握住霍三姐的手。
霍三姐早看開了道:「誰人心里沒把小算盤,不過是那樣罷了,人心不貼著人心。再多是不能了,殿下不喜歡丫鬟們整天爭閑氣,今日是她們急了,平時我們面上好著呢,面上好就夠了。」
「也對,三姐!」霍悠然也看透了道:「我們只管好自己的心,莫問人心就好。」
單氏和霍悠然梳洗完,霍忻然早等著了,三人還能先吃一頓飯,一張飯桌由兩個婆子抬進來,白花花的大米飯,整只的老母雞,放了排骨的冬瓜湯,過了一道油的干煸四季豆,放了香油的小蔥拌豆腐。
單氏拿起筷子,先輕聲的問霍三姐一句:「你日常也能吃到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