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楊六郎面色嚴肅，垂眸盯著桌子，沒有看她，卻還是繼續問著。

「你可還記得我們去尼姑庵，第一次見到潘影的場景？」

柴郡主一驚，腦海中緩緩浮現那日的情景。

破舊的木屋，滿地的屍體……

在屍體堆里的潘影……

她瞳孔微微放大，還沒說什么，就聽得楊六郎又說。

「我去查看過永寧葯鋪一家人的屍體，那斃命傷口……」

他頓了頓，抬起頭，看向柴郡主。

「與我們山上看到的那些，如出一轍。」

如出一轍？

也就是說，殺死兩撥人的是一個人？

而這里面的共通點……也就是……

潘影。

柴郡主只覺得心驚肉跳的，她深呼了兩口氣，說道：「當時山上，那么多男人，只有潘影一個女子瑟縮在其中……我當時怎么就沒有想到……」

稍稍停頓，她又說。

「血都還是熱的，凶手怎么會那么快逃脫……」

「可是潘影……明明就不像是有武功啊！」

楊可可狠狠地說：「這就叫做，天使的面孔魔鬼的心！」

楊七郎無奈地搖搖頭，敲了敲楊可可的頭，沒好氣地說：「在說什么亂七八糟的呢。」

楊可可揉著腦袋，不服氣地看楊七郎，最後撇撇嘴，換了個措辭：「人面獸心。」

楊六郎與柴郡主對視一眼，只覺好笑。但這話說的真沒錯，又不好笑出口。

羅素清也是沒想到，一切都是潘影在搞鬼的。如今聽幾人這么說，心中也是駭然。潘影如此蛇蠍心腸，讓僅存一口氣的潘豹留在潘府實在不妥，她的確是要拼盡全力讓潘豹出來了。

「那明日，我就帶著柴郡主去潘府吧。」

楊六郎聽聞，點頭：「明天我們幾人在門外接應。」

說著，她又看向柴郡主，說道：「羅姑娘不會武功，在潘府的一切，都靠你照應了。」

「那是當然。」柴郡主拍著胸脯說道。

*

雖然潘豹還有一口氣，但潘影的目的已經達成。一個活死人，能成什么氣候？她現在心情還不錯，讓潘豹活著或者多活幾天，又有什么關系呢。她也便不在意，每每都裝作關心地去探望。正巧，這一日來看望時，看見了剛到的羅素清，還有……柴清雲。

「羅姑娘，你來了。」

羅素清天天來，潘影已經不稀奇了。倒是看到柴清雲，讓她有些吃驚。

「清雲怎的也來了？」

雖然已經交惡，但表面上還是要親和的。

柴郡主撇撇嘴，說道：「我是來看潘豹的。」頓了頓，加了一句，「並沒有想到會看到你。」

柴郡主真性情，此時若是給潘影擺出好臉色就真的怪了。潘影笑笑，轉而說道：「已然看到了，便由我帶兩位去見哥哥吧。」

羅素清看了眼柴郡主，輕輕嘆了口氣，方才頷首：「有勞羅姑娘了。」

潘影領著兩人進了潘豹的房間，柴郡主見著潘豹筆直地躺在床上，心中不由得憐上幾分，喃喃說道：「好好的一個人，怎么就……」

聽柴郡主這么說，羅素清也有些不好受。但潘豹這個樣子，她也已經見多了，便咬了牙裝作不動容的模樣。將葯箱放至床邊，她抬手為其診脈。

潘影嘆了口氣，面色讓人憐惜：「都是五石散……若沒有這東西，哥哥也就不會如此。」

柴郡主睨了眼潘影，反問道：「你們潘府怎的會有五石散？」

潘影眉毛微動，輕輕地說：「哥哥總是有渠道的……」

「都別說了。」

羅素清發聲，看了身後的柴郡主與潘影，繼續：「都出去吧。」

收回視線，專注治療。

「羅姑娘為哥哥診治時，不喜別人看。」見羅素清如此說了，潘影看向柴清雲，做出一個請的姿勢。

柴郡主撇嘴，轉頭對羅素清說：「素清，我在外邊等你。」

說完，越過潘影，先一步出去。

潘影嘴角微勾，也跟著出去了。

兩人走了好一會兒，最終在後院亭中歇息。

柴郡主坐下，見潘影也跟著坐，扯了扯嘴角：「潘姑娘有話要與我說？」

潘影抿嘴，輕聲說道：「我與郡主之間，有些誤會呢。」

柴郡主冷笑了笑，好一個誤會。

「雖然知道郡主現在並不看好我，但是……」

潘影頓了頓，眼睛一眯，繼續，「六郎不為所動，就好了。」

柴郡主眉頭一皺，瞪著潘影：「楊六郎真是瞎了眼了！」

呸呸呸，才沒有！楊六郎眼神好著呢！

潘影眯著的眼越發緊，看著竟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她冷笑了一聲，緩而開口：「柴郡主說的這句，我會轉告給六郎的。」

「你……」柴郡主拍桌而起。

潘影緩緩起身，波瀾不驚般繼續。

「誰會瞎眼，我們走著瞧。」

說完，潘影向柴清雲微微拂身，輕笑過後轉身離去。

與潘影說話的柴郡主，見對方越走越遠，一下子虛脫了一般坐回了石凳上。

她柴清雲天不怕地不怕，只怕身子不正影子歪。

可……為什么……

她覺著潘影說的最後一句，格外瘮的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