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1 / 2)

拓跋妍這些天下的苦工總算在今日看到了成效。

也不枉她整天跟神經病似的對著卧室的鏡子念台詞、做動作,表演的同時還得分神注意臉部表情,確定自己哪一個角度最上相,笑的時候用幾分力有什么樣的效果,如何哭的好看又不做作矯情,富有感染力……

紅衣少女微昂著頭,膚白勝雪,面容嬌艷,她下馬的動作帶起披風下擺卷動,整個人像是一簇燒的正烈的火苗,絢麗又危險,仿佛靠近就要被灼燒。

但是這樣不可一世傲慢驕矜的高門貴女,嘴里抱怨著小乞丐的礙事不長眼,卻肯為他去和人對峙,只因為看不順眼對方欺凌弱小。

楊羞金的人設其實是很爭議的,因為秦湘兒的存在,她注定是個悲劇人物。如果楊羞金表現給觀眾的第一印象只是個刁蠻任性的漂亮姑娘,那么他們心里對楊羞金以後被皇帝冷待的命運也不會多么憤慨。

偏偏楊羞金的性格中有著難以忽略的閃光點。

如果掌握好平衡,那么這個人物的形象就會多面立體又生動,但假如只是臉譜化的生硬演繹,不僅沒辦法給《一朝天子》增色,還會大大的拉低了整部劇的水准。這也就是方正勤死活不肯讓白怡安來飾演楊羞金的原因。

拓跋妍的表演技巧說不上多么高明,但是方正勤能看出,她的確是認真揣摩過角色,理解的很透徹,而且作為一個第一次上鏡的新演員來說,鎮定的不像這個年齡的姑娘,眼神靈動活潑,台詞說的也無可挑剔。

方正勤這一把算是賭對了。

演技的青澀是可以慢慢來教導引誘的,最可怕的是完全機械的來表現角色,這是包括很多熟手在內的演員經常犯的錯誤。提前自己想好了大致該如何演,結果真的站在鏡頭前,沒有帶入角色,而是復制先前設定好的動作和神情。

也許普通導演願意用這樣看似『演技嫻熟』的演員,可方正勤是出了名的挑嘴,懿皇貴妃的角色是沒辦法換了,那么戲份也不少的楊皇後他無法再拱手讓出去。

最後一個鏡頭,楊羞金和抱著兔子的碧玉兒進將軍府,小乞丐從地上爬起來,一個家丁悄悄塞給他一個布袋:「我們大小姐賞你的。」

小乞丐手里捧著沉甸甸的錢袋,隔著布料摸出里面都是一枚枚銅錢。

家丁道:「大小姐說,讓你以後別偷東西了,要不沒被馬踢死,也會被人捉住打死的。」說完家丁也覺得有點好笑,補了一句:「快收好。」

小乞丐默默把錢袋塞進懷里,決然跪下朝楊府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起身對家丁說:「這位大哥,我東方寧此生一定會報大小姐這份恩德。」

拍完這一場,劇組里的人對拓跋妍的態度頓時來了個大轉變,本來很多人都覺得拓跋妍是個空降兵,嘴上不說但心里是不怎么看的起的,但是拓跋妍的表現像一記耳光重重打在那些把拓跋妍和白怡安放在一起說嘴的人的臉。

拓跋妍出色的表演讓陳婉婉與有榮焉,手舞足蹈比拓跋妍本人還得意。

回到化妝間,下一場就是白怡安的第一場戲了,她不知什么時候換好了戲服,正坐在梳妝台前任發型師給她做發型。

雖然由於秦湘兒和楊羞金出身上的區別,白怡安的戲服相對拓跋妍身上的一襲紅衣要簡單朴素地多,但是在發型上還是用了心思,標明這才是正經的女主角。

白怡安跟沒看見拓跋妍進來似的,沉著臉盯住鏡子里的自己。

拓跋妍打開一瓶礦泉水,心想她給自己的壓力太大了,心態都調整不好,一會兒真的上場估計夠嗆。

果然,白怡安才說了第一句台詞,方正勤就喊:「卡!」

他有點煩躁的抓抓頭發:「小白,你用力太猛了,表情不到位。你現在是個賣藝走江湖的孤女,不是楊羞金那種嬌養大的大小姐,潑辣可以,但是沒那么誇張。再來一遍!」

一連卡了五次都沒能過,方正勤幾乎在咆哮:

「你是怎么回事?怎么一次比一次差勁?台詞都記不住你做什么演員?你今天沒帶腦子來么?這么多人,就等你一個!他們不煩我都煩了!我剛才講的那么清楚,你也說懂了,怎么到了鏡頭前面就還是跟機器人似的?!」

片場里鴉雀無聲,雖然已經快一點鍾了,但是沒人敢說話,生怕被癲狂狀態的方導演遷怒。

白怡安低頭站在方正勤眼前,腦子里嗡嗡的響。倒不是方正勤那大嗓門喊的,她第一次上場的時候狀態就不對,見過了拓跋妍的表演,白怡安心里怎么也沉靜不下來,一開始只是表情不到位,但是後面失誤連連,連帶著男主演謝誠都不太高興了。

雖然表面上他們並沒有說什么,但是那種輕蔑的眼神帶給了白怡安越來越大的壓力,以至於滿心都是『他們會怎么看我』『在這么多人面前丟臉』『萬一一直這樣,會不會被掃地出門』之類的念頭,連台詞都記不住了。

白怡安感覺耳邊像是有蚊子在圍著叫,方正勤的聲音一會兒大一會兒小,血管里的血液瘋狂流動,從內而外的刺癢,她聽見自己說:「對不起,方導……」

「對不起有用嗎?」方正勤氣的臉紅脖子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