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1 / 2)

拓跋修快步沖出來,急切喊道:「小妍!」

當著熟人大夫的面,拓跋妍也不好不答應,她無奈的轉身:「拓跋先生。」

拓跋修聞言面色微黯,有些訕訕的,他剛才被喜悅沖昏了頭,這下反應過來,自然想到當初顧敏離開時他自己的表現。

「小妍……」拓跋修抱著希望說,「我那天是氣壞了,所以才說出那種話,其實我……」

拓跋妍搖了搖頭,示意拓跋修不必多說:「沒什么,拓跋先生,我對現在和你保持的距離很滿意,我有我的生活,而你同樣也是,所以沒必要再牽扯在一起,因為咱們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拓跋修發話前已經做好了心理准備,但終究聽到女兒冷淡疏離的話後,心里依舊極其難受。

這時候蔣桂蘭上前來,她抖著臉上褶子,嘲諷道:「喲,這不是咱們家大小姐么。」

對於蔣桂蘭這個老女人,拓跋妍一點好臉色都沒給,如果拓跋修還有一點值得維持表面和平的意義,那蔣桂蘭的存在簡直讓拓跋妍見之欲嘔。

拓跋將軍反唇相譏:「誰是你家大小姐?別腆著臉跟我套近乎,免得到最後您老人家氣成半身不遂,還要賴在我頭上。」

蔣桂蘭也是好了傷疤忘了痛,拓跋將軍的嘴炮能力哪里是她能抵御的,氣得臉都黑了。

拓跋修在一旁站著,全心撲在長女身上,不但沒有幫蔣桂蘭說話,反倒說:

「媽,你少說兩句不行嗎,好不容易跟小妍見一面,你就別添亂了。」

蔣桂蘭指著兒子,塗了紅指甲油的手指都在顫抖,她尖聲道:「拓跋修,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幫著這個沒家教的小妮子對付你媽!你忘了誰把你拉扯這么大?你良心讓狗吃了?」

拓跋修有些尷尬,蔣桂蘭最近越來越肆無忌憚,一點面子都不給他留,沒看那一群醫生護士都在圍觀么!

拓跋妍樂得見他倆反目,添了一句:「可不,我有娘生沒爹養呢。」

這句話落蔣桂蘭耳朵里不過是一句用來惡心她的話,拓跋修卻覺得女兒像是在控訴他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心頭的愧疚感越來越強,對蔣桂蘭道:

「你說話也太難聽了。」

蔣桂蘭簡直無語,她這個兒子一遇到拓跋妍這丫頭就腦子抽風!

老女人氣得脖子上鋼圈似的皺紋都又加深許多,口不擇言道:「呵呵,你就上趕著貼這小王八羔子冷臉吧,看她能不能記得你的好!」

說完賭氣往外走,身後抱著孩子的兩個保姆忙追上去,蔣桂蘭大吼:「把兩個小東西弄一邊去,別跟著我!看著就心煩。」

蔣桂蘭今天穿了雙小細跟的皮鞋,一個沒站穩差點崴了腳,氣急敗壞沖出門。

這時候其中一個襁褓里傳來細細的嬰兒哭聲,那聲音嬌嬌弱弱,凄慘的不行。拓跋修忙對兩個抱孩子的保姆說:「不用跟著老太太了,她愛去哪去哪。把孩子抱我這里來。」

兩個保姆如蒙大赦,趕緊把孩子抱到拓跋修跟前。

哭的是小天佑,拓跋修雖然失望唯一的男孩是瞎子,但是終究血脈相連,他笨拙的檢查了下,皺著眉頭說:「沒尿啊,他哭什么?」

保姆道:「可能是老夫人聲音太大,嚇到小少爺了。」

拓跋修頓時不滿道:「她真是越老越糊塗。」

保姆不敢接這話茬,拓跋妍聽到小孩子哭,想到前世的事情,心里就覺得不是個滋味,轉身要走。

拓跋修懇求的挽留道:「小妍,看看小妹妹和弟弟吧。」

拓跋妍原本是不想再和拓跋家的人摻和在一起的,但卻鬼使神差的猶豫了下。

拓跋修見有戲,趕緊說:「妹妹叫拓跋妤,女予妤,我給起的名字,你也可以叫她小魚兒。」

拓跋妍終究沒能忍住,她轉過身,拓跋修招呼抱著小女兒的保姆湊過去:

「你看,小妹妹是不是很可愛。」

粉色的襁褓裹著一個小小的嬰孩,眉清目秀,皮膚格外白皙,她一雙大眼睛水潤烏黑,見拓跋妍來看也不害怕,正在吐口水泡泡自娛自樂。

拓跋修也看著小魚兒,真心的說:「有你小時候的樣子,一樣的活潑。」

小魚兒是個很可愛的孩子,但拓跋妍聽著另一個孩子的哭聲,心里揪心的難受,她看了拓跋修一眼,拓跋修神奇的感悟到長女的願望,對保姆道:

「快把天佑帶來讓大小姐看。」

拓跋妍的眼睛看著藍色襁褓,都忘了追究拓跋修管自己叫大小姐的話。

拓跋修親自抱過拓跋佑,小心揭開襁褓蓋住孩子頭的一角,他遺憾的說:「這是你弟弟拓跋佑,小名天佑,本來是希望老天能庇佑他平安順遂,但是

小天佑……眼睛不好。」

拓跋妍怔怔看著襁褓中的小天佑,本來在哭泣的他似乎感應到了什么,吸了吸小鼻子,伸手亂抓,嘴里細微喊著:「啊,啊。」

真小啊!天佑作為哥哥,比小他一個月的妹妹小魚兒還小,頭發微微有點不健康的發黃,皮膚嬌嬌嫩嫩,臉頰被淚痕沾濕。

拓跋妍屏住呼吸,貪婪的掃視天佑的臉蛋。

像!真像,簡直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除了眼睛無神凝滯,幾乎就是她的天祚的翻版!

拓跋妍忍不住想伸手摸摸他,但是指尖幾乎要碰到天佑的小手的時候又遲疑了,她頭也不抬問道:「有沒有醫用濕巾?還有干凈棉布也給我一塊,孩子哭了,不快擦掉臉會皸裂的。」

拓跋修就傻傻的看著大女兒飛快的接過濕巾,仔仔細細把手擦了兩遍,然後用干爽柔軟的棉布吸干小天佑臉上的淚水,而小天佑也格外的乖巧不再哭,伸手拍著拓跋妍的手指,和她親近的很。

拓跋妍凌厲的瞪呆住的拓跋修一眼:「你這樣抱天佑,他會難受的!」

說著擺弄拓跋修的手,讓他抱好孩子。

別說拓跋修,兩個保姆都沒想到拓跋妍會這么內行,這又不是拓跋妍的親弟妹,怎么會這樣上心?是血緣的關系嗎?

拓跋妍看完小天佑,又去看小魚兒,也是一樣看不夠,她把孩子挨個抱起來細細的看,兩個孩子都是一樣的玉雪可愛,讓她心底都柔軟了。

拓跋妍周身氣場格外的強硬,仔細吩咐保姆看好孩子,跟拓跋修說:「小孩子都很容易生病受傷,讓蔣桂蘭那個瘋女人離他倆遠點。」

她抿了抿嘴,又說:「一定要照顧好他們,盡好你當父親的職責。」

拓跋修被拓跋妍訓得兩人身份調過來一樣,趕緊點頭。

拓跋妍戀戀不舍得再看了兩眼,小魚兒跟小天佑被她逗得咯咯笑,她又重復道:「看好孩子。」轉身就走。

拓跋修追問:「小妍,你要不要留個聯系方式……也方便多來看弟弟妹妹。」

拓跋妍頓了頓,頭也不回地說:「下次吧。」

李雁嬈開車到了拓跋妍家樓下,就見窗戶里黑漆漆一片,還以為拓跋妍沒回來,聳聳肩膀,拎著買來的食物上樓。

她擰開房門,哼著歌按開燈,才發現拓跋妍披頭散發坐在沙發上,驟然被嚇得歌都跑調了。

拓跋妍身上穿了件棉睡衣,低著頭不說話,李雁嬈走過去坐在她旁邊,輕輕問:「怎么了?不開心?」

拓跋妍抬頭,她的臉色很不好看,嘴唇都有些發白,李雁嬈趕緊摸摸她額頭:「你是不是……誒,不燒啊。」

拓跋妍咬著嘴唇,突然把頭埋在李雁嬈懷里,伸手抱住她。

李雁嬈不知道她的小姑娘受了什么的委屈,才失落成這樣,輕輕拍著拓跋妍的後背安撫:「沒事了,沒事了。」

然後李雁嬈就覺得胸口的皮膚沾上了濕潤的東西,第一反應是拓跋妍在捉弄舔她,然後很快又醒悟過來:

拓跋妍哭了!

拓跋妍先是無聲的流淚,然後肩膀開始顫抖,傳來悶悶的抽泣聲,最後近乎痛徹心扉的嚎啕大哭。

李雁嬈手足無措,她拼命掙開拓跋妍的手,捧著她的臉,幫她擦拭淚水、慌忙問道:「怎么了?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

拓跋妍哭的一抽一抽的,凄慘可憐極了,她全部的情緒都陷進往事中,流著淚跟李雁嬈呢喃:「沒了,沒了……」

李雁嬈也忍不住想哭,她帶著哭腔說:「什么沒了啊?我去給你找回來!」

拓跋妍只是搖頭,她又抱住李雁嬈,埋在她頸窩里哭:「我要殺了那個賤人,我要殺了那個昏君!我要殺了他們!」

李雁嬈抱著拓跋妍的手在顫抖:「不哭了,你說怎樣咱們就怎樣,乖,不哭了。」

拓跋妍又哭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走出那種絕望的痛楚,神色前所未有的脆弱,至少在劇場拍哭戲之外,李雁嬈從沒見過拓跋妍落淚,她永遠笑眯眯的,哪怕被人陷害,也是不疾不徐的反擊,唯一的失態還是在拓跋嬌被琴少綁走那次。

但即使如此,拓跋妍也沒哭過。

李雁嬈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也跟著哭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