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川心里本來就有點煩躁，該出現的人不出現，不該出現的人卻礙眼地杵在面前，其實他說到後面自己也不知道在說什么，手里無意識地捏著喝光的啤酒罐。

丁振華察言觀色地說道：「那馮總，您看我站這里的確不大好……影響了我的形象沒關系，連累了您的形象就不大好了，要不……我先去找件衣服穿？」

馮川眉頭一挑，正要說什么，眼角卻突然瞥見一個寶藍色的身影，在門口一晃，就不見了。

馮川顧不得再教訓他，把手里被捏扁的啤酒罐塞到他手里，說了句「好好想想」，然後沖了出去。

剩下丁振華繼續光溜溜地站在大廳……

身後有人一陣風走了過來，重重拍了他一下肩膀，是金輝，「丁壯士，看什么呢？見到馮總了嗎？」

「見到了，他老人家還給我上了一課。」丁振華沒好氣地回了他一句。

金輝是馮川的助理，自然知道他平時最討厭給人講大道理，金輝狐疑地看他：「什么方面的課？」

「儀表形象方面的課。」

金輝的眼睛骨溜溜地在他身上打轉。

丁振華：「……」

「哦他還給我這個，讓我好好想想。」他舉了舉手里的空罐子，不知道馮總借這個空罐子要傳達什么寓意？

金輝看他的表情不像是說謊，接過被馮川捏得歪七歪八的易拉罐，眯著眼端詳了一會，說道，「我覺得，這不是一個普通的罐子。」

丁振華愣了愣，馬上不懂裝懂，「其實，我……也這么覺得。」

「他還跟你說了什么？」

「沒了……」

「儀表形象……」金輝反復琢磨著這幾個字，然後眼睛一亮，「我知道了！老大的意思，可能不僅僅指的是人的形象，而是……」

丁振華一拍手掌，「而是建築造型？！」

「十有八|九！你看悉尼歌劇院的設計靈感不就是來源於剝了一半的橙子嗎？」

「是、啊是啊……」丁振華已經激動得結巴了。

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里恍然大悟的眼神，然後就像《西游記》里金銀角大王手下那兩只，被孫猴子用假葫蘆糊弄的小妖怪，樂顛樂顛拿著易拉罐往回走。

可憐的金輝已經第二次忘記了吃早飯這檔子事，他小心翼翼地捧著易拉罐，生怕弄歪了哪個角度，心想著，不愧是馮總啊，居然能從一個易拉罐上獲取創作靈感，就地取材什么的，簡直帥斃了！想想自己跟了他這么多年，怎么就學不會呢？他嘆了口氣，果然創作和泡妞一樣，是需要天賦的。

後來這一天，馮氏集團設計部所有人，圍著這個造型奇特的易拉罐展開了一次頭腦風暴，但是依然搞不懂馮總要表達什么設計理念。

殷桃其實自己也搞不懂剛才為什么要跑。

她繞著酒店走走停停走了一圈，然後走到一個亭子里，找地方坐下來，低著頭看著手里的玉米，一邊在心里狠狠鄙視自己，看吧，誰讓你問的，惹人嫌了吧。換個角度，如果她是大神，也不會當面承認自己是誰吧，誰知道對方是善意還是惡意呢？

這樣一想，似乎心里好受了一些。

她仰著頭靠在柱子上，閉著眼重重嘆了口氣，今天的陽光好刺眼啊。

然後，眼前一暗，感覺有一團陰影籠罩在臉上。

她睜開眼，光線太亮，一時看不清是誰。

殷桃下意識地咽了口口水，可是因為朝上仰著頭，不小心……被口水嗆著了，嗆得眼淚直流。

有人遞過來一張紙巾，她接過，眼角瞥見這人穿著修身版的藍色中褲……然後，咳得更厲害了。

哦天，讓她嗆死算了。

馮川在她旁邊坐下，他看著剛才還好好的女孩，一看見他就突然猛咳起來，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他把玩著褲袋里的手機，耐心地等待著她平復。

過了幾分鍾，殷桃終於覺得喉嚨舒服多了，才用紙巾擦了擦嗆出來的眼淚，瓮著聲音道：「謝謝。」

馮川輕輕地呼了一口氣，謝謝？他等在這里不是為了聽這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