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累了嗎?我來扛一會兒吧。」
「不用。」李宿宸沒有看李曉香,只是壓低了聲音道,「你瞞得過娘親,但瞞不過我。不是人人都您能拿上百兩的緞子來做人情的。你說他的名字是楚溪?」
李曉香點了點頭。
「你真不知道楚溪是誰嗎?」
李宿宸從沒有用這樣的語氣對她說話,這也讓她不由得開始想象楚溪到底是什么來頭?
「如果你不知道,就去問清楚。」
李曉香低下頭來,下意識回憶起關於楚溪的種種。
他的衣著品位不似一般富戶人家,可周身上下都沒有任何盛氣凌人之感。李曉香猜他出身並非官宦。
若非官宦,又出身非凡,到底是什么呢?
李曉香回到了十方葯坊,收好了緞子。她不知道楚溪住在哪里,只能等他再次拜訪柳大夫。
而此時的楚溪,卻在飛宣閣中與陸毓、蘇流玥以及韓釗飲茶。
他們面前的流水亭中是姚子倩撫琴,沈松儀起舞。
韓釗執著茶杯,欣賞著沈松儀的舞姿。
陸毓閉上眼睛嗅了嗅,「大哥,你有沒有聞到一股好聞的味道?」
蘇流郁將陸毓的腦袋按下去,笑道:「每次你都說聞到好聞的味道。問你什么味道,你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那就問三哥啊!三哥每次都能聞出來!」
楚溪只是笑了笑。
一曲終了,沈松儀上前行禮。當她看見韓釗點頭時,不由得露出一抹笑來。
她精心准備的,只是為了他的點頭。
當她為韓釗奉茶時,韓釗淡聲道:「今天你用的香,與你的氣質相得益彰。」
沈松儀愣了愣,她了解韓釗的性格。韓釗看起來是個漠然的人,只有對少數的人和事物才會專注用心。所以她根本沒想過自己身上所用的香竟然會被韓釗注意。
待到沈松儀與姚子倩退下,他們兄弟四人暢談了起來。
當沈松儀退離流水亭時,遇上迎面而來的柳凝煙。
兩人視線相撞時,沈松儀淡然一笑屈了屈膝蓋,「凝煙姐姐。」
此時的柳凝煙沒有心情與她較勁。她一聽說楚溪來了飛宣閣,就一直等待著掌事喚她來獻舞。
一個時辰過去了,她終於等到了。
早早就精心打扮好的她內心卻十分忐忑。
自從上一次楚溪帶走李曉香時慍怒的表情,柳凝煙就嚇壞了。她不知道自己在楚溪眼中成為了怎樣的女人。
楚溪還回了自己故意留在他身上的玉玦,數日不曾見她一面,甚至於自己遣了阿良為難李曉香又恰巧被楚溪撞見。
她迫切地想要對楚溪說些什么。夜不能寐,滿心都是當日自己派了阿良做的那件傻事。
當她進入流水亭時,目光望向楚溪的方向。而楚溪正在與蘇流玥談笑,直到樂聲響起,他的目光才轉了過來。
柳凝煙心跳如鼓,甚至於開頭就漏了半拍。
蘇流玥搖了搖頭,看向楚溪,無奈道:「賢弟啊,看看你讓美人多么憂心。連舞姿都忘了。」
楚溪知道柳凝煙是蘇流玥故意請來的,也知道他是要自己徹底斷了柳凝煙對自己的念想。
但楚溪何嘗不知道柳凝煙的性子。她太過高傲了,為人處世又太過絕對。如若斷的太狠了,指不定會做出什么事來。
再加上李曉香又經常出入飛宣閣,楚溪自然要擔心若是哪一日柳凝煙知道了自己對李曉香的心思,只怕對她不利。
所以楚溪一直避開她,晾著她,就是為了給柳凝煙冷靜的時間。等到她的心沉下來,楚溪自然會抬手揮刀,斬斷一切。
柳凝煙這支舞跳完了,四人皆目不轉睛。柳凝煙忐忑地從流水亭中走出,來動他們四人面前行了個禮。
陸毓又嗅了嗅,「咦,柳姑娘身上的香味好生曼妙啊!」
蘇流玥不客氣地將陸毓的腦袋掰回來,笑道:「你這樣子就似登徒子一般!小心柳姑娘遣了人將你打出去!」
陸毓傻笑了起來。
提起身上的香,柳凝煙望向楚溪。
楚溪自然是知道這香是誰為她配制的。若這香不得自己喜歡,只怕柳凝煙要為難李曉香了。所以他是得誇的。但誇也只能誇這香,而不是柳凝煙這人。
「嗯,醇如酒,輕如煙,柔而不媚,確是好香。」
柳凝煙仍舊望著楚溪,她想要聽他評說這香到底與自己是否相配。
可惜,楚溪已經別過頭去,正與陸毓聊起為北方災民籌措米糧之事了。
四人的小聚過後,蘇流玥是最後一個離開飛宣閣的。如他所料,柳凝煙等候他多時了。
「蘇公子!請公子幫幫凝煙!」
柳凝煙眼淚垂落,正欲在蘇流玥面前跪下。蘇流玥一把將她扶住,皺起了眉頭,「柳姑娘,何必行此大禮?若是因為三弟的事情,柳姑娘當明白他的性子。他決定了的事,旁人都勸不動他。」
柳凝煙不得不將當日阿良將李曉香撞下曲橋之事一五一十告知蘇流玥。
蘇流玥扶額長嘆一口氣道:「柳姑娘如何做出如此傻事?三弟他最討厭女人善妒、玩弄心計、算計他人……」
「蘇公子!凝煙的為人您應當十分清楚!那一日凝煙也不知被什么蒙了心智,做出這等事來。但凝煙根本未曾想過傷到李公子,只是想弄碎了他身上那瓶送去給沈松儀的香露罷了。」
蘇流玥是知道楚溪對柳凝煙無意的。因為無意,所以就算柳凝煙算計了誰、傷害了誰,他也不會放在心上。除非柳凝煙傷害的人是他所在意的。
「你是說阿良推了一位姓李的公子落入荷塘?你且說說那位公子。」蘇流玥對這位李公子頓時好奇了起來。
「李公子名李蘊,家住清水鄉,年紀輕得很,也就十三、四歲的模樣。他跟著賣菜的江嬸到飛宣閣來做凝脂和香露的生意。聽說家中還有一個妹妹,而凝脂香露均由其妹所制。凝煙對他所知不多……」
蘇流玥點了點頭,走之前語重心長地對柳凝煙道:「柳姑娘,其實蘇某一直想要勸一勸你。我的三弟一直眼高於頂。而他所欣賞的女子無需傾國傾城,也無需教養學識非凡。他要的是懂他心意的女子。凝煙,你真的懂他嗎?」
柳凝煙睜大了眼睛,她忽然發覺自己似乎真的對楚溪一無所知。
她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楚溪。
荷枝輕搖,風溢流香。
楚溪倚欄而立,正與蘇流玥談笑。眉宇間輕微的起伏,都若有若無撞在她的心上。
她便成了癮,從此墜落不知如何夢醒。
若離了夢,她該如何成活?
蘇流玥嘆了口氣,側身離去。
回到蘇府,蘇流玥站在卧房門前。
掌燈的小廝壓低了聲音道:「公子,是否入內?」
燈火已經暗了,蘇流玥的妻子林氏早已睡下。
「不了,去書房吧。」
待到蘇流玥走遠,屋中的女子坐起身來,披上外衫,點亮了一只蠟燭。
燭火隱約,只是剛好照亮卧房一隅。
女子一頭烏發垂於腦後。她的五官並不驚艷,神色中有幾分恬靜淡然,以及失落。
直到翌日清晨,侍女小環將門推開,發覺林氏仍舊端坐在桌邊,不由得驚住了腳步。
「小……小姐!你怎么就起身了?」
當小環發覺滴落在桌上的蠟油時,才明白林氏是一夜未眠。
小環是林氏從林家帶來蘇家的。
原本文豪林棟對於女兒能嫁給蘇流玥是十分滿意的。且不說家世,蘇流玥文采非凡,本也是都城才子中的風流人物。而林氏於閨閣中就聽聞了不少蘇流玥的事,對於嫁給這樣的年輕才俊也是心懷期待。
只是當她嫁入蘇家之後,一切都翻轉過來了。
蘇流玥新婚之夜爛醉如泥被抬入洞房。
林氏並不生氣,她知道蘇大人貴為大理寺卿,次子成婚,迎娶得還是都城文豪的掌上明珠,賓客自然不少。蘇流玥被灌醉在她預料之中。
只是她萬萬沒想到的是,當小環與她將蘇流玥扶上榻,小環正要抱怨姑爺竟然在洞房之夜爛醉如泥時,蘇流玥卻睜開了眼睛。
他戲謔地一笑,那雙桃花眼中流光溢彩。林氏從沒有見過這般勾人的雙眼,可惜蘇流玥的笑太冷。
那時候林氏才知道,蘇府中蘇大人最看重的是其長子蘇仲暄,對他的栽培不遺余力,甚至於婚配也是慎重無比。而最初,蘇大人與林棟的本意是將林氏許配給蘇仲暄,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未料到的是,蘇仲暄卻對自己老師的小女兒情有獨鍾非卿不娶。這是蘇仲暄人生中第一次強烈地表達出自己對父親決定的反對。
作者有話要說:辛辛苦苦買來的鍵盤發現不好用,桑心撒……
蘇流玥:大家都說我是拉皮條的……
胖瓜:難道你不是嗎?
蘇流玥:我只是有一顆流浪的心,正在尋找歸屬。
胖瓜:以後你不但不流浪,還會做妻奴。
蘇流玥:不是吧?我的森林……我的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