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老師！」李承乾對著褚遂良躬身一禮，匆匆吃了些東西換了衣服帶著幾名隨從去了太極殿。

「陛下！太子殿下在殿外候著，說是擔心陛下的龍體。」偌大的太極殿現在靜悄悄的，偶爾燭山會發出一兩聲「噼啪」響。宮人內侍們全都小心值宿，很怕自己不小心驚擾了李二，引來殺身之禍。

「知道了，既然來了就在殿外候著吧。」李二看著奏章眼皮都沒抬一下。

越看奏章上面的字就越模糊，越看心里面越煩躁。長孫的病情嚴重，可奏章又不能不看。正值冬季，各部擬的績優官員名單需要酌情提拔。軍中的有功將士需要褒獎，全大唐都忙碌了一年，年終歲尾的事情最是多。可李二心里想著長孫，哪里看得下去。

朱筆一丟，案幾上頓時墨汁淋漓。

「走，去兩儀殿！」李二一聲吩咐，趙江連忙將大氅拿來給李二披上。也不坐步攆，李二步行便來到了兩儀殿。門口的李承乾看到老爹下午才去過兩儀殿，現在居然又去。連忙小尾巴一樣的跟在後面，李泰這個時候居然不在，活該沒能在老爹面前露臉。

李二看到李承乾，只是鼻子里面「嗯」了一聲，腳步沒有絲毫停頓。

走到兩儀殿門口，正看到李泰在門前。

「青雀？」李承乾看到李泰有些詫異，沒想到李泰居然會在兩儀殿門前，而不是在太極殿門前等著老爹。

「父皇！」李泰看到李二走過來，趕忙上前施禮。心里暗叫一聲倒霉，就是出恭這么一會兒的工夫，就沒讓老爹看到自己扮演好兒子。

「嗯！青雀，你母親的病怎么樣了？」李二看到李泰能在兩儀殿門前侍候，贊許的點了點頭。

「回父皇的話！母親在您走後睡了一會兒，這會兒剛好醒轉過來。」

「哦，隨朕進去看看！」李二說完，當先走進了兩儀殿。

兩儀殿中的燭火有些暗淡，崇尚節儉的長孫從來不讓人將燭山全部點燃。當然，這也和張妙柯說幽暗會有朦朧的美有關。

「這都什么時候了，還這樣節儉。點燃燭山，讓這里亮堂一些。」李二看到幽暗的兩儀殿，立刻向執宿的宮人吼道。宮人立刻屁股中箭一樣去點燃燭山，暴躁下的龍是不可理喻的。明明上個月，還誇贊長孫勤儉來著。

燭山很快被點燃，兩儀殿頓時亮堂起來。長孫看到李二來了，掙扎著想坐起來。可一陣劇烈的咳嗦，讓她魚一樣在床榻上抖動個不停。好像要將肺咳出來之後，長孫面色潮紅趴在床榻邊沿。大口大口的嘔吐起來，剛剛吃下去的稀飯合著一塊塊濃痰被吐出來。李治一手捧著痰盂，另外一只手不斷拍打母親的後背，讓母親能夠吐得舒服一些。

李承乾和李泰，好像同時被施了定身術，站在殿中間邁不開腿。

李二一個健步沖過去，扶住長孫的胳膊想將長孫扶著躺下。

「父皇！母後還沒有凈口，若是這樣躺下或許會加重病情的。」李治手里捧著一碗清水提醒道。

「哦！」李二有些不好意思，李治已經將清水遞到長孫唇邊。長孫喝了一口凈了口，在李二的攙扶下無力的躺在榻上。瀑布一般的長發蓋住了臉，病痛將母儀天下的長孫，活脫脫的折磨成一個女鬼。

「觀音婢！」李二眼眶已經濕了，身為這個世界上權利最大的男人，居然救不了自己心愛的女人。這一刻，李二覺得自己很沒用很失敗。

「父皇！別讓母後說話，楚公說讓母親盡量保持體力。您喂母後點兒蜂蜜水，里面加了薄荷和冰片，會讓母親舒服一點兒。」李治雙手奉上一碗蜂蜜水遞給李二。

李二看了一眼李治，手在李治腦袋上拍了拍。然後伸手接過木碗，用木勺舀起里面的蜂蜜水喂給長孫。

剛剛那一陣劇烈的咳嗦，幾乎抽干了長孫的體力。經歷了嘔吐之後，長孫幾近於虛脫。現在想跟李二說話也是妄想！

木勺喂到了長孫的唇邊，長孫艱難的張開了嘴唇。高燒使得她的意識有些模糊，可她還是看清楚了俯身給自己喂水的李二。鼻翼不斷的聳動，眼睛里面好像有好多小星星。一眨眼，淚水立刻就涌了出來。順著光滑的臉頰，一下子就落到了枕邊。

「觀音婢不要哭，朕會找最好的醫生治好你。朕是天子，相信朕，朕一定會做到。」李二的手有些顫抖，蜂蜜水灑出來一些。李治趕忙拿棉布擦拭干凈，順手接過宮人手里的冰毛巾放在了長孫的額頭。

李二用最大的克制力，保持自己的手不抖。可不知道為什么，他越用力控制他的手就越發的抖。一碗蜂蜜水喂下去，倒是灑出來一大半。

「啪！」李二轉過身猛的將木碗摜在地上，支離破碎的木碗摔出去老遠。嚇得李承乾和李泰渾身打了個激靈！李承乾腿腳不好，躲閃不及被碎片打中卻不敢喊疼。

「放榜！不，在報紙上刊登出來。就說朕說的，只要能夠醫好皇後的病。賞萬金，封萬戶侯！」李二紅著眼睛瞪著自己的兩個兒子，嘴里發出龍吟般的咆哮。

李承乾和李泰覺得腿肚子轉筋，對視一眼立刻就消失了。老爹要發瘋，這時候還是離遠點兒，小命比較重要一些。

「父皇！兒子沒用，只能在這里侍奉母親。」李治昂著頭看著狂暴的李二，有些歉疚的說道。

「你很好！雉奴，你很好。比你的那些個哥哥們都好！」李二摟著李治，回身看到躺在榻上的長孫。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落！

「觀音婢！我們的雉奴很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