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青龍偃月(2 / 2)

末代三國 秦漢古風 3037 字 2023-03-07

關彝不知關索有何吩咐,但見他和關銀屏等人神色肅穆,也就忍住了沒問,答應了一聲靜靜跟在他和關銀屏的身後朝大堂走去。李遺和鮑三娘、花鬘則留在堂內,沒有跟進去。

關府的宅院,大堂又分外堂和內堂,外堂乃是會客之所,內堂卻供奉著祖父雲長公關羽、大伯關平、父親關興和大哥關統的牌位。關索走在前面,徑直到了內堂,關彝昨日曾來祭祀過,眼下卻見屋內香火繚繞,香燭新燒,顯然是關索今日重新又燃點起來的。

到了牌位前,關索卻並沒有停下來,而是直接奔牌位後,在案台上*將一個圓環拉動了一下,關彝正覺得奇怪,只見身旁壁板上無聲無息地開出來一道暗門。關彝大是訝異,暗思自己從來不曾知道這內堂里竟然還另有機關。

關銀屏一言不發地將暗門內的燭火點燃,關彝這才看清楚暗門里面其實也就是一間五尺見方的小屋。屋內正中間一副兵器架上,赫然插著一把九尺有余,寒光閃閃的精鋼大刀。關彝仔細看了看,只見刀身厚實,青光隱現,刀背上一條吞月蟠龍雲遮霧繞,卻不正是祖父雲長公的成名兵刃——青龍偃月刀。

「這不是我關家的青龍偃月刀嗎?」關彝這一驚非同小可,青龍偃月刀百戰神兵,但自父親關興病亡之後便也失去了蹤跡,卻不想原來是被深藏在這道暗門內。

關索點頭道:「不錯,此刀正是青龍偃月,淬精度氣,百煉成鋼!想當初,你祖父雲長公便是仗著此刀追隨昭烈皇帝南征北戰,縱橫天下,為我大漢江山立下了赫赫戰功,雲長公也因此被先帝爺封為五虎上*將之首。及至傳於你父親關興之後,亦曾奪關斬將,立功無數,不曾辱沒了青龍偃月刀和我關家之威名!」

關彝聽得神往,手心汗濕,竟似著了迷一般。

關索伸手取下青龍刀,緩緩地撫摸著刀身上盤旋飛舞的蟠龍圖案,眼中透出熾熱的光芒,高聲道:「青龍刀乃絕世神兵,昔日曾與溫侯呂布的方天畫戟和你三叔祖益德公的丈八蛇矛齊名於天下。三者之中,方天畫戟一出,愁雲萬里,蒼穹變色;丈八蛇矛猶如白虹貫日,靈動跌宕,一旦施展開來如入無人之境;而青龍刀卻是流星趕月,龍戰於野,天下英雄莫不俯首而拜。青龍刀因你祖父而揚名天下,你祖父亦因青龍刀而威震華夏數十年,青龍刀便似你祖父,你祖父便似這青龍刀,兩者血脈相連,渾如一體!」

說話間,關索伸出手指在刀身上猛地一彈,只聽刀身上傳來一陣龍吟之聲,蒼勁渾厚,直透屋頂,貫沖雲霄而去。

「青龍刀從你祖父傳至你父親,飲血於萬軍之中,所向披靡。你父親病重時,遂將此刀封存於此間,以待我關家後人能重擔大任!如今,你已長大成人,並且為我大漢朝廷立下了蓋世功勛,深受朝廷重用,想來必能用好此刀,揚我關氏和青龍刀威名!三叔且問你一句,你敢接此刀否?」

關彝渾身熱血沸騰,毫不猶豫地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朗聲道:「侄兒願持青龍刀縱橫天下,扶保大漢江山,揚我關氏威名,請三叔成全!」

「你既願擔此重任,何以自勉之?」關索盯著關彝,雙目之中盡是期待之色。

關彝略一沉吟,隨即高聲道:「持節守義,匡扶漢室,至死不渝!」

「好好好……哈哈哈……」關索長笑一聲,轉身走出暗門,走到關公牌位前跪倒,高聲道:「父親保佑,我關家後繼有人了!」

說完,俯身以頭撞地,只聽得砰砰直響,雙目中淚如泉涌。關銀屏跟在後面跪倒於地,心里思念關公,忍不住放聲大哭,哭聲凄厲,猶如杜鵑啼血,聲聲不絕於耳。

關彝明白關索和關銀屏此刻的心情,靜靜地跟著跪在關公的牌位前,也不去打擾他們。心里卻是暗自思索,三叔關索說得沒錯,亂世三國,方天畫戟、青龍偃月刀和丈八蛇矛齊名於天下。當年,曹操與呂布下邳城一戰之後,溫侯授首,方天畫戟被曹操所得,從此杳無蹤跡,其後數十年間,只剩下青龍偃月刀與丈八蛇矛並駕齊驅,幾經跌宕。

當年,祖父雲長公關羽大意失荊州,青龍刀被吳將潘璋所獲。三叔祖翼德公在閬中被叛將范強、張達刺殺後,丈八蛇矛傳至叔父張苞之手。後來,父親關興和叔父張苞二人隨先主伐吳,父親關興從戰陣上奪回青龍刀,丈八蛇矛也在戰陣上大放異彩,不曾辱沒了三叔祖翼德公之威名。

可惜天不與英雄壽,父親弱冠之年早夭,叔父張苞隨後也在戰場上受傷,不久不治而亡。如今,青龍偃月刀再度出世,那丈八蛇矛今又何在?

好半晌,關索才收拾心情,站起身來將青龍刀遞給關彝。關銀屏伸手拍了拍關彝的肩膀,一字一句地道:「孩子,我關家滿門忠烈,切勿忘記你適才所言,持節守義,盡忠匡扶我漢室江山,揚我關家威名!」

「侄兒謹遵三叔和四姑教誨!」關彝接過青龍刀,緩緩轉了兩圈,只覺得入手沉重,無形中似乎多了幾份霸氣,心中思慮,重新又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向供奉著的關公和關興牌位磕了三個響頭,這才在關索和關銀屏滿意的頷首中站起身來。

剛走出內堂,鄂虎便來報,說是酒菜已經備好,恭請關索等人入席。關索見鄂虎形貌異常,笑道:「彝兒,這漢子好生猛惡,好似當年你祖父身邊的周倉公!」

關彝笑著將鄂虎的來歷細細說了一遍,關索笑道:「聽你如此說,有他在你身邊,我倒是放心許多!」

換做平時,鄂虎若是聽人說他相貌丑惡,非得將人打得頭破血流不可。但眼下鄂虎非但不覺得刺耳,反而樂得呵呵直是傻笑。

周倉乃是關彝的祖父雲長公貼身愛將,同樣的生得黑面鐵髯,相貌猛惡,但武藝卻是極為高強,至為難得的是周倉自滑州追隨關羽之後,忠心不二,鄂虎從小便為之敬服不已。關索將他比做周倉,對他來說可是莫大的褒賞,讓他如何不喜笑顏開?

幾人一邊說著一邊入席落座,關索了卻了心頭一樁大事,又是在自家人面前,心里舒暢,只顧招呼眾人飲酒吃肉,極是暢快;鮑三娘和花鬘一代女中豪傑,亦是性情中人,盞來酒干,絲毫不輸與關索。李遺和關銀屏夫婦雖不似他們一般豪邁,但亦是習以為常見怪不怪。

席間,關彝將剛才在大街上打架的事說了一遍,鮑三娘和花鬘聽說北地王府的家奴在外面竟然如此飛揚跋扈,便忍不住上火罵人。關索雖然也隱有怒色,但他自來老成穩重,遇事能夠冷靜對待,因此反倒是告誡關彝今後多加小心在意,倘若真是打了北地王府的人,只怕北地王劉諶不肯善罷甘休,須防著他日後若得知真相後找理由報復。

關索等人雖然都知道這個五皇子,但他們久鎮西南邊陲,消息阻隔,因此對劉諶的所作所為知之甚少,但他們心中卻是明白,歷朝歷代以來,大凡皇室宗親或公侯子弟,甚至富商大賈之家,從來不乏依仗權勢胡作非為之輩,倘若劉諶縱容家奴在外面胡來,那劉諶本身只怕便不是什么好人。

這一節,關彝是極為清楚的。劉諶有仁義之名布於蜀中,但北地王府中的家奴在外面仗勢欺人也是鐵板釘釘的事實,且不論劉諶是否是言行如一的君子,單就手下家奴今天的所作所為來說,劉諶便負有管教不嚴的責任。

不過,關彝也知道關索的擔心不無道理。他在街上打架不要緊,關鍵他打的是北地王府里的人。俗話說,打狗還得看主人,先不說劉諶是不是真有仁義之名,單就他府中的家奴被人打了這事,劉諶的面子上便過不去。畢竟,劉諶乃是劉禪的嫡親皇子,打了府中的家奴,從某種角度來說和打了劉諶是一個道理,這可是在太歲頭上動土啊。

要知道,關彝不是關羽,劉諶也絕非昭烈皇帝劉備,關氏一族當年的輝煌與榮耀也早已成為過眼煙雲。當年的桃園三結義,只不過是後輩眼中的傳說和典故。即便是關羽和劉備之間,自從劉備稱帝承繼正統以來,兄弟之間便已經劃下了明顯的君臣界限,稍微逾越不得,更何況是如今的關彝和劉諶呢?

說到根上,關氏一族自關統之後,雖然還剩下關索和關彝支撐著關家的門面,但不可否認的是,關家的地位和威望已經江河日下,再也不復當年之輝煌。關彝動手打了劉諶王府的家奴,無論對與錯,若是朝廷追究起來,生與死完全便是在劉氏皇族的一念之間,關氏一門根本就沒有抗爭的能力。

關彝的政治經驗終究還是太嫩,經過關索這么一點撥,立時便明白了其中的關鍵和厲害之處。好在他動手時穿的是便服,這些年來他又遠離成都,因此倒也不是很擔心被人認出來。

一行人一直吃到天色擦黑才散了酒席。因為所帶軍馬盡皆駐扎於城外,關索等人不敢久離,只是囑咐關彝由於今日打了北地王府之人一事,難保北地王府不嚴查此事,因此讓他近日最好不要輕易出門,以免被人認出來,徒惹是非。關彝均記在心里,又知道軍務重要,不敢苦留,只好將眾人送到門口一一話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