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1 / 2)

唯妻是寵 海的挽留 3074 字 2023-03-07

便顛內,裴璣幫楚明昭上好了葯,端量一番,正欲拿紗布將傷口纏起來,卻被楚明昭抬手阻住:「小傷而已,包扎起來恐好得慢。」

裴璣略一踟躕,點頭道:「那好,不過昭昭記得別沾水,晚夕回去後我再幫昭昭上葯。」

楚明昭微微頷首,又想起適才裴璣給她處理傷口的嫻熟技法,突然問:「夫君上過戰場?」

裴璣聞言,凝眸看向她,旋應了一聲,又道:「不過我所學較雜,凡事多東鱗西爪學一些。」

楚明昭笑道:「那文辭詩翰呢?」

裴璣知她話意,不知想到了什么,笑了一笑道:「放心,能對付過去。」

此間只他二人,但楚明昭仍覺應當審慎,遂湊到他耳畔小聲道:「夫君說楚圭此舉何意?」

這般昵昵耳語,她的嘴唇幾乎貼在他的耳垂上,溫熱氣息輕拂耳際,撩起一陣曖昧酥-癢。

裴璣轉眸看向她,攬住她的腰,道:「大約是想探探底,看我會不會晦跡韜光。不必擔心,我心中自有計較。」

楚明昭點點頭,又恐眾人已然就位,正要催他快走,就見他忽然壓下來在她嘴唇上親了兩下。

「後日是端陽節,昭昭早些從侯府回來,咱們一道出去各處瞧瞧,好不好?」

大周舊俗,端陽節當日,娘家要接出嫁的女兒歸寧,稱躲端午。故大周的端陽節又俗呼為女兒節。

好容易逢著一個正經回娘家的日子,楚明昭自是想多待會兒,遂踟躕著道:「要不夫君隨我一道回去?夫君若想出游,咱們可以闔家同去。」

闔家同去多不方便。

裴璣直搖頭,正容道:「不行不行,女兒節歸寧,我同往不妥。昭昭還是早些回來的好。」

楚明昭覺得他這話簡直是歪理,但又不好辯駁,一時倒不知如何應答。

裴璣見她似不大情願,使出殺手鐧:「屆時我做東,請你去雲福樓小敘一杯,你想吃什么點什么,如何?」

南苑的麋鹿苑占地廣闊,內中豢養麋鹿凡三百有奇,主供狩獵賞看之圖。

裴璣到時,幾個連襟已於麋鹿苑外的月台上安坐停當,楚圭鸞駕尚未到。

裴琰一看見自家弟弟就忍不住笑,當下招手示意他坐到他身邊去。

幾個連襟皆是序齒而列,裴璣一路自宋憲開始,挨著個兒敘禮。等步至范循跟前時,裴璣照舊見了禮,旋即笑道:「五姐夫,我已將令駒交於姐夫的小廝了,多蒙姐夫借馬與我,再次拜謝。」說話間,當真又跟范循作了個揖。

哪壺不開提哪壺。

范循一張臉陰能滴水。

裴琰以拳相掩低頭竊笑,令駒……

裴璣正欲坐到裴琰身側,范循忽然開言道:「六妹夫,依序你當坐到我身旁來。」

裴琰卻不想失去近觀好戲的機會,當下將裴璣往他身邊拉,與范循辯駁道:「五妹夫,聖上可未曾說過定要序齒而位,還是讓舍弟與我坐一處吧。」

范循呵呵冷笑道:「然則我等皆序齒次第列坐,六妹夫何故不遵?」

裴琰還要再行爭論,裴璣忽而笑道:「大哥,五姐夫,你們不要搶我了,我怪不好意思的。」

兩人臉色登時一僵,這話怎么聽著怪怪的……

宋憲在一旁忍俊不禁,他今日真是見識了這位六妹夫的厲害。

裴璣悠悠道:「要不就依尊卑序位,諸位以為如何?」

依尊卑,裴璣當居首,裴琰次之。

如此一來,兄弟兩個便是坐在一處的。這擺明了是不欲與范循相鄰而坐。

只是論尊卑的話,陸衡與范循官位不相上下又都是駙馬,不好分次,硬分出來恐傷和氣,故此陸衡與宋憲一時面面相覷,都勸范循莫要計較那么些,讓兄弟倆坐一處便是。

范循本也不過是為給裴璣添堵,目下便爽性大大方方地順勢應下了。

楚圭到後,與眾人寒暄一回,跟著便轉入正題:「麋鹿苑內鹿群繁密,諸位何若以此為題,為詩賦詞應景助興?只單屬墨未免枯乏,朕讓魏卿來做評判,拔得頭籌者,重重有賞。」

楚圭言罷,朝旁側揮了揮手。

魏文倫步上前時,神容淡淡。他沖眾人施禮後,開言道:「諸位若填詞,則賦《菩薩蠻》或《滿江紅》調;若屬詩,則以五言排律為之。時限兩刻,望諸位不吝珠玉。」言訖,躬身退至一旁。

裴琰的目光一直在魏文倫與裴璣之間打轉。

但裴璣只隨意掃了魏文倫一眼,魏文倫倒仿佛著意往裴璣這邊看了一眼,但似乎並沒有要掐起來的意思。

裴琰暗道可惜,但隨即想到過會兒可能有好戲看,又笑了起來。

范循也朝著魏文倫處看去。才月余未見,連他都能看出魏文倫整個人都清減了不少,形容憔悴不堪,好似大病了一場。

范循心里冷笑,這可是奪妻之恨,他就不信魏文倫能咽下這口氣。

楚圭一聲令下後,眾人皆提起了筆。

魏文倫默立著,微微垂了眼眸。

他三次上奏請求外放,但皇帝均不允。非但不允,今日還特特讓他隨駕同來南苑。

他根本不想來,他怕自己失言失態。

亦且,皇帝今日大可以另攜旁人,翰林院里經綸滿腹的老臣多的是,但皇帝卻定要選他。朝中已漸有人在魆地里說他是恃才氣傲的狂妄小臣。

這一切都令他厭煩。

魏文倫緩緩吐出一口氣。

但他心緒不寧的真正緣由或許還是那樁事。

一失其機,噬臍莫及。

造化弄人,為之奈何。

裴琰捉筆寫了幾句,見裴璣仍舊只是老神在在地望著麋鹿苑里的鹿群,禁不住低聲笑道:「阿璣悠著點,仔細屆時交不上。」

裴璣卻扭頭一指:「大哥看,那幾只麋鹿正朝著咱們這邊看。」

裴琰循著他所指看過去,便瞧見三兩幼鹿正聚在圍欄後,睜大眼睛齊刷刷地盯著他們。

裴琰笑道:「怎么?阿璣見那幼鹿討喜,想逮一只回去哄媳婦?」

裴璣心道逮一只回去也是被宰了吃掉,旋即搖頭道:「不了,養一只核桃已經足夠了。我只是……」說話間嘆息一聲。

裴琰笑笑沒說話。他知道其實詩詞難不倒裴璣,他只想看看裴璣如何應對。他也能大致猜到楚圭八成是沖著他這弟弟來的。

楚明昭正與長姐閑話家常,忽見楚明玥與楚明嵐被宮人簇擁著走了過來。

楚明嵐見楚明昭與楚明婉言笑甚歡,冷笑道:「六妹妹看了半日熱鬧,眼下倒是笑得歡。」

楚明昭微笑道:「看完熱鬧難道還不能笑了?我不過是在和長姐說話而已。」

又將楚明嵐適才在裴璣跟前狡辯的話還給了她。

楚明嵐氣得滿面漲紅,正要還口,被楚明婉搶白道:「五妹都傷成這樣了,還是回去歇著吧。」

楚明玥出聲道:「好容易來南苑一趟,五妹妹總不能一直躺著。我聽說父皇讓郡王他們去麋鹿苑那邊斗文去了。」說著便看向楚明昭,「六妹妹猜誰會贏?」

然而她不待楚明昭答話,緊跟著又笑道:「對了,這回做評騭的人妹妹也認識,就是哥哥的講官,魏文倫。」

楚明昭疑心楚明玥扯謊,詫異地看向長姐。這種事按說應當選個齒尊望重的老臣來做的,魏文倫雖才氣潑天,但年紀太輕了。

楚明婉踟躕了一下,道:「的確如此,我也聽說了。」只是怕妹妹尷尬,所以未曾提起。

楚明嵐倒是眼前一亮:「魏文倫來了?他告假月余都不見人影,我正找他呢。」

裴琰一首《滿江紅》將要收尾時,時間只過半而已。他悠悠閑閑地端起一杯茶呷了一口,又抽空瞥了裴璣面前的宣紙一眼。

這一看不打緊,剛瞄了兩行,他嘴里一口茶就全噴了出來。

兄弟倆的宣紙全濕了。

裴璣嘆道:「大哥小心些。」

眾人聽見動靜,紛紛側目。范循伸了伸脖子,想看看裴璣究竟寫了什么,但墨跡已被洇花,字句已不可辨。

裴琰捂著嘴笑得前仰後合,連拍了弟弟肩膀兩下:「阿璣真是人才,寫得一手好詩!不知魏文倫看到作何感想。」

適才他看到裴璣跟前攤開的宣紙上寫著:一只小麋鹿,二只小麋鹿……

後頭的尚未來得及看,就被他一口茶噴花了。

裴璣將那張紙揉了,突然起身潛到了宋憲旁邊。裴琰等人好奇地看過去,就見他伏在宋憲耳旁竊竊低語,也不知在說什么。

待宋憲神色怪異地點點頭,裴璣又跑到陸衡跟前,含笑低聲道:「妹夫詞翰不精,姐夫救救急,放個水,過會兒莫露我太次就成。我已與大姐夫通過氣兒了,望三姐夫也通融則個。」

陸衡出身將門,又沾惹了些子弟習氣,於詩詞上也不擅長,見他這般說,不由咋舌,他這樣的已經很水了,還要放水?

裴琰在一旁看著,想起裴璣從前在宗學里干的事。

裴璣在宗學里也不安分,聽課時交頭接耳、四處亂竄是常事,熱亂完就伏案睡覺,睡醒了繼續熱亂。氣得幾個教授、紀善抓心撓肝,但裴璣身份尊貴,他們不敢管教,只好告到父王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