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1 / 2)

唯妻是寵 海的挽留 3211 字 2023-03-07

自從兩人上回那次之後,就又回到了從前那樣的狀態。楚明昭懷疑他是心里有陰影,猶豫了幾日終究是問了出來。

裴璣僵了片刻,緩緩轉回身道:「不是……勞頓一路,先休息吧。」說著低頭親了親她。

楚明昭心知這不過是借口,但他似乎不欲多言,那她也不好追問,撫慰的話更不好出口。她思想一番,回了他一吻,閉目就寢。

翌日,等他盥洗穿戴妥當,她將他上下打量一番,忍不住笑道:「好像是有點秀才的意思。」

宗學是專為皇室宗子設立的黌門。宗室子年滿十歲即可入學,衣冠一如各州府縣學的生員,每歲另有提學官考試。

裴璣眉尖一挑:「我早說了我是個讀書人。年年考試我都是頭一名。」

「所以之前的歪詩是故意做的?」

「那是自然,」裴璣湊近笑道,「你不會真的認為我作詩水准跟你一個樣吧?」

楚明昭撇嘴:「看透不說透。好了,你可以走了。」

如今換了個地方,自然不能再賴床。楚明昭送走裴璣後,自家拾掇了一番便轉去給姚氏請安。

姚氏住在圜殿,離存心殿並不遠。她走到殿門口時,一瞥眼就瞧見不遠處走來一個娉娉婷婷的女子。

正是昨日見到的那位薛姑娘。

薛含玉瞧見楚明昭也是一愣,旋即微微垂了頭,趨步上來行禮。

薛含玉容貌柔美,身段裊娜,今日穿了一身玉色芙蓉錦月華裙,外罩同色對襟褙子,兩邊金玉禁步叮當作響,耳墜金鑲玉葫蘆墜子,頭上珠翠疊繞,雍容貴氣里透著嫻靜柔謐之氣。

楚明昭暗暗端量完,笑道:「薛姑娘怎會在此?」

「家父自定遼前來與王爺議事,妾身與家母隨行,如今暫住王府。」薛含玉頓了頓,又道,「家母昨日便有意前來拜見世子與世子妃,只二位一路辛勞,恐貿然前來反攪了清靜……不知世子與世子妃何時方便?」

楚明昭擺手:「不必多禮了,世子那里沒那么些規矩——薛姑娘是來謁見王妃的么?」

薛含玉屈身一禮道:「是的。」

楚明昭暗想,她們暫住王府必定是要來見一見主母的,她昨日肯定已經拜見過姚氏了,而今日侵早又來,實在太殷勤了些。

兩人入殿後,丫頭報說王妃正在誦經,請她們稍候。兩刻鍾後,姚氏請她們去便殿。

兩人行禮問安之後都沒有退下的意思。楚明昭原意就是來陪姚氏說說話的,她聽裴璣說姚氏整日除卻禮佛看書之外別無事做,她覺得縱然再喜靜也應當是想找人說說話的。

只是姚氏一直不出聲便顯得有些尷尬。

所幸楚家老太太也信佛,楚明昭對之略曉一二,抬頭看到書案上的佛經,便試探著挑起了誦經與功德回向的話頭,見姚氏不反感,心下稍松。

薛含玉在一旁安靜聽著,到得後來,忽然輕聲道:「王妃喜歡金剛經?那不若妾身在佛前發願抄十遍金剛經,將功德回向於王爺王妃,以答謝款留之情。」

金剛經很長,若是規規矩矩一筆一劃地抄,十遍夠她抄十天了。

楚明昭深吸口氣,暗道這姑娘跟王妃非親非故,賣好賣得也太明顯了,簡直是司馬昭之心。

楚明昭轉頭去看姚氏的反應,見她淡淡掃了薛含玉一眼,旋即道了聲「那麻煩薛姑娘」了。

薛含玉笑盈盈地起身一禮:「此乃妾身之福,豈言麻煩。」

薛含玉又坐了片刻,姚氏便揮手示意她退下。

等薛含玉出了便殿,姚氏轉頭看向楚明昭:「我應了她,你心里可有不滿?」

楚明昭站起,屈身道:「母親做事自有道理,兒媳豈會不滿。」

姚氏示意她坐下,緩緩道:「她從前也來王府暫住過,盡心盡力在我跟前獻好兒,我知道她存的什么心思,只我對她談不上喜惡,我私底下問了阿璣,知他對她無意,便只由著她去。阿璣的婚事我做不得主,阿璣自己也是個有主意的,所以我就沒將這薛姑娘放在心上。橫豎情面我是給了的,能不能嫁進來那得看她的命。」

姚氏說著,叫楚明昭上得近前來,往她手上套了個荊山金玉螭頭鐲,道:「玉養人,拿去戴著吧。我不會因著你的身份就對你心存芥蒂,阿璣既然肯帶你回來,那表明他是真心待你的。我信他的眼光。」姚氏說著聲音一低,「你以後好好跟他過日子,你待他一分好,他會還你十分。他從前受的磋磨太多了,其實很想過安定日子。」

楚明昭默了默,道:「母親可否告知,世子從前都經歷過什么?」

姚氏似想到了什么戳心往事,閉了閉眼道:「阿璣三歲到十三歲這十年其實都不在王府住,我……」姚氏深深吸一口氣,「罷了,我不想提這些。你若想知道,回頭去問阿璣便是。」

楚明昭暗暗心驚,但姚氏既這般說了,那她也不好說什么。只姚氏心緒欠佳,她不便繼續逗留,遂略坐了坐便起身作辭。

下午裴璣兄弟兩個回來後,郭氏瞧見自己兒子手臂上掛了彩,忙問怎么回事,聽裴琰說是今日在校場演武時被裴璣劃的,臉色立時沉了下來。

裴琰的傷口只做了簡單的包扎,郭氏哪里放心得下,當下命人叫了良醫所的孫醫正前來看診。待仔仔細細上了葯,再三詢問確實沒傷著筋骨,這才放孫醫正回去。

郭氏問起裴琰今日在宗學跟校場的表現,裴琰陰著臉道:「我覺得裴璣真是邪門兒,每回考校都如有神助。他從前剛回王府那會兒,宗學里那幫老夫子沒有一個能考倒他的,他那時候可才十三,都不知剛從哪個犄角旮旯里鑽出來。」

郭氏氣道:「你還是爭口氣吧,不然你父親只會越發偏著他!」

裴琰面沉如水。他從前也是自詡出色,但裴璣一回來,真是打碎了他一身驕傲。父親自此以後也是越發偏心,似乎全然忘了裴璣當年是怎么打他的臉的。

裴琰其實傷得不輕,傷口又深又長,回府時都還在往外滲血。郭氏以為裴弈至少會過來看一眼,誰知等到將近掌燈時分也沒等來他問一句。郭氏心中忿忿,當即便去了承運殿。

她站在殿外等著長隨進去通傳時,一抬頭正看到裴璣從殿內出來。

王世子身份只比親王低半個等次,郭氏不過是個次妃,見到裴璣應當行禮。但她心中本就厭惡裴璣,眼下又滿心不平,便只敷衍地屈了屈身。

裴璣步子一頓,轉眼睨著她道:「次妃見了我為何不見禮?」

郭氏憋著氣道:「妾已行過禮了。」

裴璣挑眉道:「我怎么沒瞧見?」

郭氏暗暗咬牙,只好端端正正地又行了一禮。

裴璣冷冷掃她一眼,沒再做理會,轉身徑直而去。

郭氏入殿時,見裴弈正低頭研究輿圖。她知道裴弈處置政事戎務時最忌諱被無關緊要的事打攪,當下改了口風,提起了薛含玉跟裴琰的親事。

裴弈略顯不耐:「此事不必你操心。」

郭氏猶不死心,意圖探探裴弈的口風:「那王爺打算……」

「你若是沒旁的事便可以出去了。」

郭氏運氣片晌,軟聲轉了話頭:「琰哥兒傷成那樣,王爺是不是去看看?」

「我去看看難道他能好得更快么?」

郭氏簡直氣得兩眼發黑。今日若換做裴璣負傷,他還會說出這等話來么?裴璣回來之前,王爺可是頂看重阿琰的。

她從前驕縱慣了,按捺幾回,到底意難平。但她知道裴弈吃軟不吃硬,暗暗醞釀了一下,忽而冒出兩眼淚來,哽咽道:「世子跟琰哥兒雖不是一母同胞,但到底也是兄弟啊!不過比試而已,世子竟下那樣重的手……這要是劃得再深些,琰哥兒的手廢了可如何是好……王爺……」

裴弈忽地抬頭,冷眼看她:「那你怎不去問問琰哥兒為何會被阿璣傷著?當時琰哥兒眼看著要輸就提劍往阿璣胸口刺,阿璣這才反手擋了一下。我還沒找琰哥兒算賬呢,你倒先來告惡狀!」

郭氏怔了一下,連忙分辯道:「阿琰向來最顧念手足,怎會做這等事?想是有什么誤會……」

裴弈冷笑道:「你可以退下了。」

郭氏還欲再為兒子說什么,但見裴弈面色不善,終究是知趣地閉了嘴,只暗暗攥了攥拳,抹了淚,躬身退了出去。

出了承運殿,她轉身朝著姚氏住的圜殿望了一眼,心里冷笑,小賤人你給我等著!

裴璣與父親計議完後,便召來了何隨,兩人一頭往存心殿走,一頭說話。

「老爺子真的已經不在廣寧了?」裴璣直想翻白眼,「他是不是知道我回來了,故意躲起來的?」

何隨忍笑道:「這個還真說不好。」

「你再差人去堵堵他,興許是又跑去捯飭什么了,」裴璣哼了聲,「要是讓我知道他是誆我的,看我怎么綽趣他。若非顧忌著他的那些話,我跟昭昭恐怕孩子都有了。」

何隨正笑著,一轉頭看到前頭亭子里的人,一拉裴璣的手臂,低聲揶揄道:「世子瞧那是誰。」

裴璣搭眼一看,正要掣身繞行,亭子內的人已經瞧見了他,擱了筆起身分花拂柳而來。

薛含玉屈身盈盈一拜,道了萬福,柔聲道:「妾身在此為王妃抄經,可巧就碰見世子了。」

何隨低頭,心道這姑娘真是有心機又有膽氣。

薛含玉見裴璣非但不接她的話,反而抽身欲走,又緊跟了一步,溫言道:「不知世子見今可有空閑?妾身今早碰見世子妃,說要與母親一道前來拜見,但世子妃似有些不悅,只說不必多禮……妾身也拿不准是否問的不是時候,不知世子……」

何隨聞言忍不住笑,女人的世界太可怕了,真要是多娶幾個回來,也是有的忙了。

「世子妃怎么說你就怎么做,姑娘與令堂去見過了母親便是,不必再特特來我這里拜會。」裴璣話未落音,扭頭就走。